写给大陈的诗

　　□杜剑

　　金丝楠

　　一张金丝楠木榫卯结构的拔步床里

　　溪流和鸟鸣有清脆的回响

　　伐木工人手里锋利的斧子

　　发出的巨响像森林慌乱的心跳

　　金丝是一尾尾游动的鱼

　　安静地在楠木低矮的身体里游来游去

　　像从未走出过大山的知足的农民

　　有人想偷走鸟鸣放回森林

　　有人想偷走游鱼投放大海

　　有人想偷走金丝锻造一把宝刀

　　有人偷偷把鼻息安放在床上

　　想惊扰到这些鱼和鸟

　　铜院里

　　在铜院里把自己浇筑成铜人

　　就不用带上兵器一路奔波了

　　仅允许在一场行为艺术中

　　对我表演“错位接吻”

　　如果要节省一点铜

　　就把我浇筑成童年的样子

　　那时父亲从老家带回一个铜锅灶

　　放在猪栏的旁边

　　浇筑成少年的我就需要多费一点铜

　　那时我在爵士音乐里偷过铜

　　有一些藏在木吉他的琴弦上

　　如果要浇筑下一个我

　　就需要在身体的铜臭味里再提炼一些铜

　　石头屋

　　摆在案头、挂在脖子上

　　雕刻成神像的石头

　　都不如福建寮石头屋的石头

　　碗口粗细的鹅卵石

　　与溪鱼、脚板有密切的关联后

　　又与太阳、风霜雨雪有更亲密的接触

　　建筑师是一位深谙风花雪月的智者

　　他至少预见了三件浪漫的事

　　一次是一位红衣女子

　　妩媚地倚在石头墙上摆了很多POSE

　　一次是一对夫妻

　　在结婚纪念日朝着石头屋

　　拍了一张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纪念照

　　一次是一位画家

　　轻轻地把颜料涂在了石头屋上

　　草木染

　　新疆棉和永康蓝草的娃娃亲

　　桑叶和苏枋的青梅竹马

　　青麻和乌桕的自由恋爱

　　茜草、红花、荩草、栀子、姜金、槐米

　　在相亲大会上的成功配对

　　草木的爱情纯洁永恒

　　它们相爱的样子

　　就是染出来刚刚好的样子

　　萤火虫

　　囚禁了萤火虫的霓虹灯

　　反过来被萤火虫囚禁

　　——这张褪去油腻的脸

　　雀斑依然清晰可爱

　　星星是月亮的雀斑

　　萤火虫是星星的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