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的即兴发言

　　（外二首）

　　□邹汉明

　　闹盈盈的春花丛中

　　它其实是最甘于寂寞的一朵

　　它甚至想拒绝开放

　　不需要那么拼出性命似的招摇

　　只需要等一会儿自己的灵魂

　　拍一拍慢慢把它打开的花叶

　　还有给它输送养分的花茎

　　它深情地记得这些过程

　　记得大地深处的恩情

　　至于一同在枝头喧闹的花瓣，除了

　　在接下来的狂风和雨暴中祝它们好运

　　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到你自己的果壳里

　　到你自己的果壳里

　　成为火种但不着火

　　保持事物的完整

　　到你自己的果壳里

　　关闭冒烟的毛孔

　　做洞穴的小矮人

　　到你自己的果壳里

　　熔岩一样活着但不喷发

　　幻想的芽孢在圆心滋长

　　到你自己的果壳里

　　缩起身子不说话

　　身上的果壳，自背的宇宙

　　唯一的果壳，唯一的

　　无可而无不可的

　　唯一灵魂的句号

　　木渎五峰山博士坞

　　寻金圣叹墓记

　　整座山峰是一面陡坡，残暴如清廷

　　残破如民国（已远去）

　　当我们走到山脚，再抬头

　　我们以为山的对面即大江大海

　　好不容易上去，原来还是一条山路

　　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远方

　　何处有我们要找的墓碑

　　我们知道，这个人埋在（我环顾一下）

　　这残暴和残破的五峰山脚

　　陡坡的灰尘像极盛世的灰烬

　　我们沿着露出的尖岩下来

　　此时，你的左脚卡住一个顿号

　　大师躲在一旁暗暗发笑

　　差不多听从内心的指引

　　我们在一条岔道边发明了你

　　好一个爱开玩笑的泐大师

　　易性吧，装神弄鬼吧

　　不怪你，要怪就怪非人的圣代

　　放诞的灵魂醒得早

　　且生就一双自由的大脚板

　　从城里如何来到这里？戴罪的

　　棺木如履平地，那么它

　　落地生根又埋名隐姓了

　　城内砍下头颅，城外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