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意思”之外
一
张宏、苗青夫妇联袂推出的《金华有意思》，篇幅短小，笔触灵动，刚一上柜，美言频传——“段子体”，有话则长，长则二三百字；无话则短，短则二三十字。插图精美、装帧别致，实在是一本“有意思”的书。
我与张宏、苗青相识多年，便慕名索书，次日一早收到他俩签赠的新著。打开扉页，见“致敬有意思的人”赠言，不免“惶恐”起来，因为“金华银”口中的“有意思”，可褒可贬。褒者，“有趣”；贬者，“滑稽”。
年已奔六。回头想想，我这辈子除了恪守做人做事本分，业余码篇“豆腐干”，兑几个酒钱外，也就喜欢交个朋友，偶尔“与尔同销万古愁”。
二
《金华有意思》读来风趣、幽默，恐怕与大量使用方言不无关系。譬如，挨打——“吃柴”、很棒——“结棍”、蜘蛛——“八脚蟢”、鸡蛋——“鸡卵”、疼爱——“值钿”、早晨——“五更头”等等。
“段子”98系统梳理了金华市区、兰溪、东阳、义乌、永康、浦江、武义等地的方言特点和各地人民的性格特征。“永康方言生硬，永康人的性格中有着不服他人的一面，对财富的追求比较执着。故民间有永康人‘一个铜钿一个命’的说法。”而与永康相邻的武义则“较永康话要软得多，武义人的性格也明显温和”。
我对方言文化没有太多的研究，分辨不出如此概括是否扼要精准，因为方言是民俗文化的根脉，具有深厚的地域基因，遵循时空自有的规律。它们总是在缓慢变化，呈现一种自然的、血液般的联系，生动而活泼。
但就八婺的方言来说，老家磐安最为丰富多彩——因其毗连东阳、永康、缙云、天台、仙居、新昌3地6县（市），至少有6种方言，且腔调各异，自成音系。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凭的就是开口说话。就像“金华银”，一碰上稀奇古怪的物事，脱口而出“hoho”，一猜一个准。
前两天，我有幸参与金华文旅形象口号征集推评活动，获知“hoho，金华”过关斩将，竟已从上万条形象口号中脱颖而出，挤进终评100条之一。
使用方言，胜于收藏。念念不忘，才有回响。只有让缕缕乡音活在民间，以方言为载体的种种地方文化才能薪火相传。
三
爱上一座城，可以因为一个人、一句话、一份工作，也可以因为一种落心入胃的食物。
“出门在外一两个月，回金华逛菜场，赶紧买来三月青……闭上眼轻轻一闻，那种三月青特有的苦味及香味沁人心脾，这才算真正回家了。”食物是乡愁的原始载体，是思念和爱的味道。苦涩，是三月青之魂，金华人爱吃不假，但是否就是金华“吃讲师”们推评的“第一乡愁”菜呢？
三月青，属“芥菜”，有大、小芥之分。顾名思义，三月青乃时令蔬菜——三月才“青”才“嫩”，才有苦中回甘。不时不食，是古人的智慧。过了三月，虽说也能买到，但大多育自大棚，内质、口感均不可同“月”而语。
乡愁是病，食物是药。游子归乡，吃不到想吃的食物，难免郁郁寡欢。但别担心，他们很快就能在失望中找到消解乡愁的“良方”——永康物产丰富，舌下生津的美食数不胜数。譬如肉麦饼、小麦饼、糖洋糕、鹅肥肝、五指姜炒鸡丝……哪种味道都不比三月青逊色。
说到底，乡愁是一种源于内心深处忧郁的寻根情结。有时候，乡愁并不是在刻意感受的时候才产生的，而是在你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起，它就如影随形，出现在你喝汤的胃里，出现在你寻觅的眼里，出现在你渴望听到吴侬软语的耳朵里。
我来金华工作生活已十年有余，却不敢以“老”自居。因为我很“农民”，时常念想老家磐安那些常吃常新的土菜——卤菜炖豆腐、咸肉滚春笋、红烧小溪鱼……
四
纸张被我一页页翻过，到了篇末，忽然发现《金华有意思》既没《序言》，也无《后记》。这在我读过的所有书籍中很少见。“序”为开篇语。要么“自序”，要么请名家“代序”。即便不“序”，亦该有个“后记”，简单介绍创作过程的所思所想，顺便说说可能存在的“局限”与“瑕疵”。如此，才见客观、讨巧，留有余地。不知张宏、苗青伉俪以为然否？
《金华有意思》是《浙江有意思》系列丛书之一，各地的“有意思”皆由媒体人捉刀，均无“序言”和“后记”。看来，所谓的“然否”乃吾孤陋寡闻所致，少见多怪了。但愿这不是“浙江有意思”。
五
黄帝是五金之祖，永康是五金之都。在漫长的时代风雨中，永康人始终把自己当成一块生铁，任凭岁月在时光的砧板上千锤百炼，在历史的流水中反复冲刷淬火，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终于锤打出一片璀璨夺目的崭新天地。
相较而言，《金华有意思》有关永康的“段子”并不多，但每一条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如，“段子”210说到的“永康底”。“与永康人打牌，打‘红五’或‘百分’，如果永康人放底牌，一般不放分，因为永康人特别舍不得低（底）分被别人缴获。这就是‘永康底’的来历。”
又比如“段子”235提到的“豆豆”：“横店影视城除了演员‘横漂’，还有动物‘横漂’。最有名的要数附近永康西溪镇的一条马犬‘豆豆’。‘豆豆’有自己的经纪人。第一次出场费五百元，温顺聪明，入戏特别快，动作表演基本一次完成，剧组都喜欢它。现在的出场费已涨至5000元了，而且它的两场戏一个小时就能拍完。”
八婺大地，婺婺生辉，仅凭一己之力来阐释包括永康在内的金华各地的“有意思”，即有文化多样性，又殊为不易。《金华有意思》无疑给那些有心读城之人，提供了全新视角与别样路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