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四章

　　□蒋伟文

　　一个叫黑鹰山寨

　　的影视拍摄点

　　城门敞开。古街空荡荡，两只狗

　　在看守。茶馆客栈早已人去楼空。

　　山大王退出了恩怨江湖，

　　带着他的压寨夫人。

　　聚义厅的英雄好汉也都下山去了。

　　而那只神秘的鹰，在山头俯瞰

　　黑压压的山寨，

　　不叫，也不飞。

　　月圆之夜。它在万物的睡眠中醒来，

　　在山峰之上，在呼呼风声中

　　拍打着巨大的翅膀，

　　我看见它的尖喙衔着那颗夜明珠

　　凌空而下，扑向瞭望台

　　那一盏孤灯。

　　在西山景区

　　多情的男人个个都是新骑手，

　　都有恐高症。

　　而我从跑马场来到

　　玻璃栈道

　　惊魂未定，从一匹马跌落，

　　骑上另一匹马。

　　马背微微摇晃驮着我

　　跨越两座山头

　　之间的虚空，恐惧让我闭上眼睛

　　紧紧握住风之缰绳。

　　走进樟树林

　　我们走进樟树林

　　仿佛走进某部影视剧里，

　　水渠、小桥、房子，甚至

　　树荫下的土路

　　都是专门为我们精心设计的布景。

　　我们个个都是本色演员

　　无需替身或面具。

　　我们念着台词走进光与影，

　　相信命运怎样

　　预先安排了故事的情节与结局。

　　走出樟树林，黄昏在我们身后

　　合上了大幕。

　　是时间导演了这出生活悲喜剧——

　　多年以后，当我们回忆往事

　　每个人将成为自己的观众。

　　上蒋村，我的出生地

　　四面群山收集着雨水汇成

　　小溪；流过我的村庄

　　向东，进入

　　东阳境内。日子像一阵风

　　吹过狭长的马岭坑，

　　却无法逾越黄寮尖或八盘岭头。

　　上蒋村，如今已并入上马村，

　　村民仍自称是上蒋人。

　　这里鸟儿也说

　　永康上角腔

　　夹杂着东阳、磐安一带方言——

　　我是歌喉已被语言磨损的那一只：

　　布谷或斑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