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

　　荒诞世界

　　拒绝游戏

　　如果要评选最精彩的小说开头，加缪的《局外人》一定会入选——“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在昨天，我搞不清。”

　　初次读到此句，那种绝对的冷漠和疏离几乎要让人打起寒颤。寥寥数笔，加缪就塑造出了主人公默尔索的形象：他抽离于社会的情感规范，以一种超脱的姿态站在世界的“局外”。

　　这注定了他的悲剧结局。小说的第一部分描写默尔索从母亲去世到海滩杀人这段时间的日常生活。在他看来，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都只是人类捏造的“幸福模板”，这些并不能为生命带来意义，生命的本质仍然是虚无。直至他因灼热的阳光枪杀阿拉伯人，他看似安稳自在的生活最终被打破。他杀人的原因不涉及爱恨情仇，只是因为灼热的阳光，这种非理性的冲动正是荒诞世界的体现。

　　小说的第二部分讲述了默尔索被监禁和审判的过程。法庭的审判从杀人事件逐渐转向他的人格，大家不因杀人罪行审判他，而是反复拷问：为什么你对母亲的死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悲痛？他们并非在审判一桩谋杀案，而是在审判一个不遵守社会游戏规则的人。

　　由此，他的罪行从“杀人”转为“冷漠”。而实际上，默尔索拒绝扮演社会规定的角色，拒绝用虚假的情感来掩饰生活的无意义。他诚实地面对自己的真实感受——如果死亡是必然的，那哭泣也无法改变什么。

　　默尔索第一次情感爆发，是在小说结尾处，神甫在监狱里向他传教，这是这个世界最后一次试图规训他。面对神甫的“推销”，他终于把对世界的质疑怒吼出来，彻底接受了这个荒诞的世界。

　　躺在监狱的床上，默尔索感受到“夏夜奇妙的安静像潮水一样浸透了我的全身”，这是他感受的世界未尽失的温情。他希望处决那天有很多观众，用“仇恨的呐喊”来为他送行。这标志着他最终以自己的方式，而非社会的方式，确认了存在的真实性。他是自己生命和死亡的“局内人”。

　　作为哲学家和文学家，加缪用这部小说为“荒诞”这一哲学概念作了一个生动的名词解释。小说用默尔索的第一人称叙述，却几乎没有情感渲染，这恰恰让读者感受到，默尔索的疏离正是他诚实对待世界的方式。而社会却习惯于用一套固定的模式来规训个体，默尔索的悲剧结局正是对此的有力批判，直至今日仍然振聋发聩。

　　融媒记者 俞舒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