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现实与虚幻的旅程
——读杨方小说《巴旦木也叫婆淡树》
穿越现实与虚幻的旅程
——读杨方小说《巴旦木也叫婆淡树》
□窦昕蕾
这篇小说以一种近乎魔幻的笔触,为读者勾勒出一个跨越时空的故事。从中国东部的江南水乡到中亚的广袤大地,从平凡的小镇少年到命运多舛的义乌商人,作者杨方巧妙地将现实与虚幻交织在一起,让我在阅读中探寻生命的真谛与灵魂的归宿。
现实与虚幻的碰撞
从中国东部到西部,从国内到中亚,从“矮小瘦弱,充满梦想”的义乌少年到“视力严重衰退”的老人。在充满异域风情的叙事推进中,勾勒出方海平成功又悲伤的一生。小说充满现实生活与作者构建的虚幻景象的碰撞。
“方妮娅出生的地方有着近乎无止境的日照”,而方海平出生在“白天和黑夜基本平分”的李祖。所以,方海平在其他时日会困扰于“白昼没完没了地延长”,而方妮娅却在李祖为太阳找到了“落脚点”——一座稻秆蓬。一个唯心,一个唯美,对照之下,故事层次逐渐叠加。而小说后面的人物韩国生,能够“一天看四次落日”,更是添加了许多浪漫气息。
“方妮娅看见落日正沿着田畈上的一座稻秆蓬落下去”,“稻秆蓬是太阳的落脚点”。那里,正是现实与虚幻的接壤处,太阳没有休息,正在普照另一个时空。对方海平来说,李祖和中亚即是两个时空。“那里的一天,差不多有40个小时那么长,赚钱的时间要比这儿多两倍”。去现实化的调侃又一次撞入我的内心。
而方妮娅的出生,则是现实与空间的对话。“谁也没法说清,婴儿是降生在这个国家,还是那个国家,或者一半生在这个国家。”离奇的出生方式,预示了方妮娅将来的不凡。方海平的死亡,“正是李祖天黑下来的时间。白昼合拢来,切换成黑夜。方海平死在李祖白昼和黑夜的分割点上。”他卡在白天和黑夜的界限,既去不了白天,也去不了黑夜。这个无比痛恨昼长夜短、时间不调的男人,被卡在了时间之外。对待方海平的死,我觉得作者是残酷的。“她相信人的意识永生不灭”,就剥夺了他昼夜轮换的感受,还让他在弥留之际恢复了视力,无论是不是方海平的理想,这种落差都让我痛彻心扉。
方海平死了,被埋在异国他乡,被埋在巴旦木树林旁。这个中国南方人,收获了水蜜桃和巴旦木芯双重的甜蜜,收起了“梦中掉落”的那片巴旦木叶。看了几遍小说,一直对巴旦木或婆淡树所映射的方向无法定位。肯定不是单纯的收获,也不仅是宿命般无奈的讲解。虽然叫法不同,但它们是同一事物,你有的,我也有。就如同西域并非只是雄浑壮阔,也有阿娜儿至死不渝的情愫;江南也不尽是婉约静谧,李祖的“厕所文化”闻名全国。
方海平的人生,几近完美,仔细想想:从女邻居那里收获西部某口岸的商机,他毅然决然离家创业,大获成功。而后又向西,不断发展壮大。在这件事情上,与他对话的,则是与女邻居为代表的“神预”,酒后女邻居那句“最好西到不能再西”,财运越西越旺的虚妄之言,成就了方海平的事业。
爱情上,有对他情深如一的红颜知己阿娜儿,有美丽娇妻,长腿姑娘陈文秀。当然,在方海平心中两者皆非至上之选,但这并不影响阿娜儿对他的牵挂。陈文秀也为他生了方妮娅。这三个人是方海平感情生活的映射。阿娜儿代表过去,粗鄙、简单却有着如割裂不了的体味般的执念;陈文秀则是每个男人的向往,美丽、随性,却总是让人苦恼;方妮娅是现在,是愿望实现后的欣慰,是方海平心中最合适的女儿。
方海平的死,是一首诗。如设计好的情节,精挑细选的道具,满心满意的情绪。作者用方海平的死,诠释了人内心出走与回归的现代性命题。“如厕文化”贯穿了作品始终,而方海平的最后落脚点又是被尿憋死的。如此荒诞又原始的理由,我不仅不觉得好笑,反倒有一种深深的哀伤。“原生这个东西,往往会伴随着人的一生,直至死去。”粪缸文化已深入骨髓,虽然我会因为理想去闯荡,但骨子里的东西迟早会督促我回家。这大概就是方海平一生的写照。而传递这个信息的方海平,临死时那句晦涩难懂的方言,更是说明他回归得如此彻底,如此决绝。
诗意语言让视觉成像
读《巴旦木也叫婆淡树》总有一种小心翼翼走路的感觉,不是因为路不好走,而是这条平坦的路上,时不时会有些惊喜出现,导致我的心始终悬着。
方海平某天下午瞌睡后醒来,“看见水面漂浮着一片巴旦木树叶”,他怀疑这片细长的叶子是从他梦里掉出来的。诗一样的语言点出了作品的思想。
“那座稻秆蓬实在不够美观,潦草,歪歪斜斜,太阳如果落得快点,极有可能把它撞散”,如此具象生动的表达,让我想起洛夫的《边界望乡》里“那座迎面而来把我撞成内伤的山,那朵啼血的杜鹃,”这里我不讨论写作技巧,只想说大作家的思想是相似的,总是那样出人意料地震撼。
如诗般的语句,总会演绎出别样的意境。
对灵魂的拷问源于文化的自信
小说的主题是出走与回归的心灵苦旅,也是新旧价值观的碰撞与剖析。故事在娓娓而言中坚守得到升华,继承得到发扬,无论是作者本人还是读者都无法超越作品中的人物高度,无论你怎样努力,人物就在那儿静静等着你。
前面说现实与虚幻的碰撞,其实就是现实与虚构的对接,能否征服读者就看作者的虚构能力,本篇作者无疑不缺乏这种能力。我百度了一下,发现作者原来写诗,后转小说,所以不缺唯美的意境;出生在新疆,祖籍在浙江,奔放加婉约,不缺思维;“70后”,不缺阅历。
但这些相加仍不是自信的全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发展至今到了另一个新的高度,不再拘束于本土叙事的文脉传承。向着人类灵魂的深处进掘,写作技巧也显现出精雕细刻化和一己联万物化,我觉得正是这样的氛围下,作者才更有信心进行灵魂拷问之旅。
呕心沥血写作的过程于作者而言是痛苦的,瓜熟蒂落,收获又是如此的喜悦。无论哪种情绪,我都愿意分担,向作者致敬。
读书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