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锅炉”

　　□应向红

　　听说过 “锅炉”吗？其实，对于20世纪70年代以前出生的人来说，它并不陌生。它是颇具永康特色传统五金中铸铁技术的工具。那时，芝英一带很多人到江西等地，与他人合伙“开锅炉”。村里拥有“开锅炉”这门手艺的人，能大大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很多农村姑娘找结婚对象多找“开锅炉”的。

　　我小姑父原先在铁路部门工作，由于他有祖传的铸铁技术，就辞去“铁饭碗”，回家“开锅炉”。“开锅炉”需要一帮人合伙，我小姑父就拉起一帮由亲戚组成的“队伍”，到江西乐安县湖萍镇汉上村开起了锅炉，办起铸造厂。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了“锅炉”，体会到永康工匠走四方的不易和艰辛。那是1978年的夏天，我高考落榜，心里很郁闷。为缓解我的不快，爸爸写信给小姑父，让他带我去江西干活，体验自食其力。小姑父答应了。于是，我有了第一次出远门干活挣钱的经历。

　　铸造厂设在汉上村祠堂，里面隔成多个房间，并搭有厨房、厕所，能保障基本生活。最引人注目的是祠堂中间的“锅炉作坊”，这是祠堂内最大的空间，中间立着一个高高的铁炉，下面有一只鼓风机在助燃。铸造时把生铁与木炭（后来改成焦炭）投入熔铁炉熔化，再用熔化的沸铁水浇铸产品。作坊地上还堆着细砂，边上放着木箱。原来，铸造前要按订单要求做模具，再用细砂做模型，最后把沸腾的铁水浇灌到模型里。等干了挫去外面不平整的铁屑，一个产品就算完成。

　　我第一次参与了“开锅炉”，体验到锅炉的劳动过程。小姑父分配给我的活是与小表姐打砂箱。我学着表姐的样子先把砂铲到箱子里，再整个人站上去把砂踩严实，这样反复，一个砂箱打好后，我就气喘吁吁。以后的两三天里，我和表姐还是打砂箱，直到把砂箱排满空地。

　　砂箱打好后，就是浇铸了。这是开炉的关键环节。叔叔与表姐夫拉着风箱，铁炉里发出振耳欲聋的烧煮声。随后，小姑父穿着厚厚的长衣长裤，脖子上系着毛巾，娴熟地把铁炉里的沸铁水用一个长柄勺子舀出来，再浇到砂箱里。这样的工作从吃过晚饭开始，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过了一两天，铁水冷却了，我们就开始折砂箱挫铁屑。挫好的东西一看，原来是一个个圆铁球。就在我与大家一起挫铁屑时，小姑妈说我爸发来电报，说我高考分数够到上学校组织的高复班，让我第二天就返家。我当晚领到17元工资，并整理好东西跟大表姐踏上回家的路。第二年，我考上了中师，当上一名老师。

　　虽然，我后来的工作脱离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但这十几天的锅炉劳动体验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让我深刻地体会到劳动的艰辛、价值和伟大。后来读到吴运铎的《劳动的开端》，我就感同身受，在江西“开锅炉”时的一幕幕场景浮现眼前……

　　登多景楼

　　吴珍之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