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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3版:五峰走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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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童年时,村里还没通电,家家用的都是煤油灯。我们把煤油灯叫“洋油灯”“洋油盏”。记忆中,我家一直用这灯。铜灯造型不错,上身鼓,细腰下如一个小喇叭。灯口无法盖严实,端来端去容易晃出油来,灯身油腻腻的又臭又滑,得用草纸裹了“细腰”。又因为舍不得多用纸,油透过草纸又沾到了手上。

  那时年幼,拿不稳装煤油的酒瓶,瓶口对不准,油就会倒到瓶子外面,或者没分寸,满溢出来,既浪费又油臭冲天。只要大人有时间,一般不让小孩子做。爸妈给灯加过油后,也难免手上沾上煤油,他们会将手在头发上擦擦,或放在火上烤一烤,否则这味几天也不能退去。但是,哪天加过煤油,那天的菜就有了那股味道。

  “三更灯火五更鸡”,就是那时农家勤扒苦作的真实写照。经常有点灯“赶生活”时节。春天出花草的时候,割了花草担回家里,要赶时间切了储存到“饲料池”里,否则成堆花草就要发酵烧坏。像番薯收获季节切番薯藤;玉米收获时节,也要趁夜把玉米粒从玉米棒上扒下来。这种时候,都是非得点灯“加班”。

  煤油比柴油贵。但柴油的缺点是点燃后没煤油透亮、油烟大。有一段时间,妈妈为省钱买来几瓶柴油。油灯放在桌上,烟熏火燎,那一柱浓烟直冲低矮的楼板,没多久就把楼板熏出一个碗口大的黑圈。人坐在灯边很快两个鼻孔就变成“烟囱”。我们一次次“吓唬”妈妈,柴油灯要把楼板烧出洞来了。妈妈让我们把灯芯往灯管下扯,让火苗小一些,灯光更昏暗了,她自己坐在灯下纳鞋底时锥子经常扎到手上。

  煤油灯时代,大队开会或榨糖之类的大活动、红白喜事宴请宾朋,煤油灯亮度不够,会动用“汽灯”。汽灯一般是租来的,能将操场夜晚照得如同白昼。这在当时也算“高新技术”产物,小孩子常常围观,大呼惊奇。

  每遇到这种大场面,无论妈妈怎么严令,我总会忍不住偷偷去看上一眼。回来我就念叨:“要是有这样的汽灯多好!”这时,妈妈就会翻一个白眼:“知不知道汽灯要烧多少油?我们家好歹还有一盏像样的洋油灯,别人家还用‘灯盏头’呢。”

  “灯盏头”就是电视上古代社会最简单的那种油灯。村里只有条件稍好的农家用“风灯”,这让我眼馋了很长时间。风灯整个灯身轮廓分明,线条匀称柔和,通透明亮。但是,拥有这种风灯的家庭屈指可数。

  匆匆流年,长夜孤灯,照亮了我们贫困而劳碌的童年。当时的奢侈电器是手电筒,一般是一些时尚的家庭才买,一般人家享受不起。有的孩子偷出来炫耀,拿着往人家眼睛上照,引来谩骂,甚至投诉,免不了被父母一顿打。

  电力事业的发展是时代一大进步。大概上世纪60年代,城里有了电,70年代有了电器。在新生事物的普及上,农村总是落后一大截。电力革命风暴席卷农村好像是70年代末的事情了。

  电力部门进村入户安装电灯,但也有一部分农家舍不得安装。有的同学会到家里劳力强、点得起电灯,关系又好的同学家“借光”,三五成群围一起做作业。但我母亲不让我们去,说“不能总欠人家的”。

  在大多村民用上电灯后,我家继续用了很长时间的煤油灯。再后来,妈妈也忍痛安上电灯,即使如此,还是过了一段洋油灯和电灯混用的日子。一盏15W的白炽灯,让我们快乐了很长一段时间。经常拉着开关线一开一关,看着灯一明一灭很神奇很开心。

  当时虽然通了电,但电灯电流不稳,电灯经常忽明忽暗,灯光也是黄洞洞的还经常停电,不时得靠煤油灯顶上。

  后来,随着生活条件好转,电灯泡换上了“电棍”(日光灯),灯光更皎洁明亮了。但电棍没有灯泡经用,经常两头发黑,“跳泡”(启辉器)嗡嗡响后就坏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妈妈不让装日光灯:“那跳泡坏得太快了,浪费钱。”

  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入,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也体现在灯具上。日光灯逐渐退出了我们的视线,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好看、又节能的节能灯、LED。灯具的造型花样翻新,什么欧式、中式、现代、仿古灯。又是客厅、卧室、餐厅灯,功能也不再像以前只是照明那么简单,还兼具美化空间、舒适环境,甚至还有保健功能,让人叹为观止。

  在中国,油灯一度是特殊的文化象征,在历史发展中照耀人类度过漫漫长夜,更成为人们的精神寄托。

  而今,亮化工程让城市的夜空亮如白昼。万家灯火刺眼的电灯光,让一切纤毫毕现,便利、快捷、安全。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只要人类存在,灯光将永远照耀。

  □ 胡双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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