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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5版:五峰走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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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里的忧伤是一种可贵

  的品质

  拿到书稿,看见书名《片羽离弦》,我突然想,写这本书的十七岁女孩童文韬,一定轻盈如羽,如弦。她的内心,一定有着一场不合常规的飞翔。

  几天之后,等我读完所有的文字,这个质地单纯的女孩在我心里已经不再陌生。她小小的年纪熟知卡尔维诺、叶芝、阿加莎、辛波丝卡和奥登这些写出了世界经典著作的文学大师。她和我一样喜欢《肖申克的救赎》、喜欢《廊桥遗梦》。张爱玲的《金锁记》,她读得颇认真,甚至有着和我一样一边阅读一边做摘记的读书习惯。她最喜欢的,应该是旅行,才十七岁的她,已经行走了许多地方,包括独自前往大洋那边的陌生国家。

  不得不承认,童文韬幼树一样稚嫩的年龄,却有着令人惊讶的“破万卷书”的阅读量和“行万里路”的看世界的眼光。也正是这些丰富的阅读和广阔的行走,为她的写作打下了厚实的文字功底和基础。就像绿色植物总能把阳光转化为食物,童文韬把她的阅读和行走转化为文字。她语言的新鲜度、灵敏度,都足够令人眼睛一亮。她切入世界的视角,也似乎与我们不同。她的文笔不单单有着流畅的美,还有着一个写作多年的人都不能达到的老练。她习惯用一种朴素、简朗的文字,去记录生命成长过程中的行走,离别,失败。记录她心里的梦想,远方和大海。小女孩花园里星星一样散布的碎片,也被她一一收集在文章里。可以说,她的写作自然天成,不矫饰,不虚空。

  很多人都普遍地认为,写作要讲究技巧。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观点。对于写作,最大的技巧是没有技巧。这里的“没有技巧”并不是真的没有技巧,而是技巧不着痕迹,看不出技巧。回头看自己在童文韬这个年龄时的写作,那时候我喜欢用纸醉金迷的过度修饰,喜欢用花团锦簇的形容词来堆砌句子,仿佛不这样写就不足以显示出自己的才华。写作其实应该用减法。简单的,也许才是好的。而简单的,也是最有难度的。那种简单到简陋的写法,是不可取的。有的写作者以法西斯的眼神看待所有的形容词,以至于文章看上去极端的赤贫。

  童文韬的写作,避免了我曾经犯过的错误,也没有刻意地去追求减法原则。她只是按着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往下写。读者在她的文字中可以体味到一种隐约的,几乎不为人所察觉的、淡淡的忧伤——女孩为时间的流逝而忧伤,为成长的痕迹而忧伤,为大海相隔的友谊而忧伤,为雨中的书信而忧伤,为告别忧伤,为好听的歌忧伤。为倒数的盛夏忧伤,也为查令街而忧伤。当读到“从离开电影院那刻起直至今日,我都不断断片似地想起那句现在也记得不甚清楚的话:你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我心里突然有了蜂拥而来的忧伤。我知道,我被这些文字打动了。

  文字里的忧伤是一种可贵的品质。楚国的屈原是忧伤的,因为理想的挫败。宋时的苏轼是忧伤的,因为大江一直东去。台湾的三毛是忧伤的,造成她忧伤的原因,是宇宙中一个形状如荷西的洞。

  有一次,我在中国大剧院听交响乐。由于座位离舞台很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演奏者的指下,音乐烟雾般升起,带着一股忧伤的情绪离开小提琴,并浸透到周围的灯光里。整个夜晚,我坐在那里,坐在一种深深的忧伤里。那个夜晚,因为这样的忧伤而被我永远记住。

  小时候,我曾在草地边遇见一头灰毛驴,它看我的目光充满忧伤,似乎随时都会放声大哭。它的灰色暮晚一样的忧伤让我到现在还记得它。

  这也许就是忧伤的力量。

  童文韬的文字中,就有着这样一种让人不能忘怀的忧伤的气息—— 一个十七岁女孩幼树一样青葱的忧伤,应该是淡绿色的,类似春天香樟树的新叶散发出的味道,好闻到让人想落泪。如果伸出手去触摸,她的忧伤应该是轻的、软的、绵的,没有疼痛,没有缺失,没用暗影。她写道:“白色凉鞋踩过鼓起来的劣质地板。她总想用自己的双脚去将那些坎坷踩踏平整,却永远也无法做到。”这种看不见的忧伤,浸透在她所有的文字中,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她的忧伤是暖色调的,是明朗的,是忧而不伤的,就像春天的风扇动透明的翅膀掠过远处的山岗。

  毫无疑问,童文韬是写作的天空中升起的一颗新星,她用一种不合常规的飞翔,去努力靠近她的梦。写作是苦的,累的。她心里的珠穆朗玛峰,也许终其一生只能仰望。但我相信她和所有热爱写作的人一样,会一直往高处走。

  我期待她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最后,我想说的是,艺术是一门真诚的学问,写作也是。因为写作里,有我们的河流,星空和万神殿。

  □杨方


永康日报 五峰走笔 00015 2018-03-22 永康日报2018-03-2200008;76555;永康日报2018-03-2200019 2 2018年03月22日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