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婺剧
■ 应晓红
从小到大,书和戏曲伴我成长。读书养人,“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倒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说起一个人从小爱听戏,就令人有些费解了:你怎么会喜欢上咿咿呀呀、节奏缓慢的戏曲呢?这也许是天生情缘吧。
记得小时候,家乡小镇有个规模不大的电影院,当时文化生活贫乏,每逢放一场电影,人们就像过节一样兴奋。小伙伴们喜欢看《小兵张嘎》、《小花》等故事情节生动、曲折的影片,而我呢,偏爱那唱腔优雅、韵味独特的戏曲片,比如《青蛇传》啦,《僧尼会》啦。小伙伴多受不了那种节奏缓慢的唱腔,而我则看得如痴如醉,有时还难免为剧中人物悲惨的遭遇而洒下一掬同情的眼泪。偶尔婺剧团到我们镇市基演几场戏,我便心花怒放,激动不已。昔日情景,至今历历在目。有时我想,到底是戏剧的什么地方吸引了一颗童稚的心呢?或许是演员优美熟稔的水袖功夫,魅力独具的说唱道白,还有那精彩纷呈的舞蹈及武打场面令我沉迷其中吧。虽然当时我并不真正懂得戏曲的内涵,但那出色的表演有一种如沐春风、如饮甘泉的美妙,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如今我已步入中年,外界的很多事物已不再能吸引我,年轻时的许多爱好也已荡然无存,但对于戏曲的喜爱却丝毫未减,反而与日俱增。在人世繁杂、快节奏的生活中奔走,闲暇时听上一段婺剧,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享受。戏剧中那缓慢从容的旋律,曼妙典雅的舞姿,悲欢离合的演绎,使我那颗常常被狂热喧嚣的泡沫文化所包围的心重新归于淡泊平静。中年看戏,不仅读懂了婺剧那通俗化、大众化的风格,也更深刻地领悟到婺剧独特的美学特征和美学价值。婺剧行腔之完美,是无与伦比的:或柔美,或高亢;或清丽,或苍劲;或飘逸洒脱,英姿勃发,或似行云流水,一泻千里。婺剧那极具程式化的舞蹈和动作,多么玄妙多姿——你看那演员在台上,圆场、走边、起霸、亮相、两军交战、跃马摇船,一举手一投足都极为讲究,令人赞叹不已;还有那富有情调的独白,精彩纷呈的水袖,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武打场面,无不散发着中华戏曲特有的魅力,让人流连忘返,叹为观止。
前些时日,我挡不住诱惑,只身赶往中国婺剧院,只为观看一曲《三请梨花》。绛红色的幕布一拉开,激昂的乐器声,雪一样洁白的灯光,真山真水似的布景,一下子吸引了我。一身戎装、手持长枪的樊梨花,一出台亮相即引起全场鼓掌。她面如桃花,眼如杏桃,身段娇美,英姿飒爽,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后,走到前台。那清纯的嗓子,悠扬悦耳的唱腔,让人心情激荡。樊梨花的扮演者、国家一级演员刀马旦杨霞云从长相、扮相、唱腔到肢体的一招一式,都恰到好处,让观众赞叹叫绝!武艺高强的樊梨花满怀一腔正义归唐,并对薛丁山产生爱慕之情。洞房花烛夜,薛丁山却曲解、冷待樊梨花,气走了樊梨花。此时此刻,杨霞云将樊梨花无端遭受冷遇的惆怅、困惑和委屈表演得情真意切,她那委婉忧伤的唱腔,直入观众的心扉。樊梨花深明大义,在唐军危急关头主动出兵,平叛了叛军。薛丁山闻讯后,知错认错,悔恨交加。此时楼胜将薛丁山那悲伤、怀念、自责、无地自容的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为之动容。观看这一出戏,真是一种灵魂的荡涤,思想的洗礼,艺术的享受,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美哉,婺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