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喜宣：

　　随“土”而安的“斜杠橘农”

　　“浙江省示范性家庭农场”“金华市示范性家庭农场”……在我市花水湾家庭农场负责人项喜宣居住的小屋外墙上，一块块金色牌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一块都曾留下泥土与汗水的印记。21年来，这名闲不下来的“斜杠橘农”，在绿水青山中扎根土地，一边打理橘林，一边养鱼、养蜂、养土鸡。

　　讲述人：

　　项喜宣 花水湾家庭农场负责人

　　从方向盘到锄头

　　很多人认识我都是因为橘子。其实在种橘子前，我曾是一名货运司机。跑货运赚的是辛苦钱，但一来一回间，收入倒也可观。

　　当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一次意外的手术失败会彻底改写我的人生轨迹。在这次命运的玩笑后，我的身体大不如前，动不动就感冒，常常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可奇妙的是，一回到乡下，身体上的这些不适神奇地消失了。

　　我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或许是乡村的空气让我感到舒适，或许是旷野的辽阔给我带来内心的宁静。于是，我毅然决定从城里搬回乡下，回到老家花街镇渎溪村项宅自然村，在山地里种起了橘子。没过几年，我妻子也从城里过来和我一起干，夫妻俩守着橘子过日子。

　　种橘子后，我想着既然种了，不如就大面积种，种几棵也是种，种一片也是种。没想到橘树越种越多，越种越喜欢，也越种越用心。我现在一共种了3000多棵橘树，有20多个柑橘品种，其中最令我骄傲的是“美人王”。它是我在“红美人”的基础上改良而来的，吃起来化渣性好、甜度高、汁水足，能卖到60元一公斤。“美人王”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有的顾客会问我为什么这个橘子叫作“美人王”，又是“美人”又是“大王”。这是因为教我种橘子的师傅姓王，做人不能忘本嘛，就取了这个名字。

　　门外汉看农业，总觉得不就是种点东西吗，能有多难？只有我们这些在土地里摸爬滚打的种植户心里才清楚，对每一棵橘树的打理都不能掉以轻心，如何修枝、选花，都需要根据每棵树的长势“私人定制”。特别是农业种植要看天吃饭，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可能还抵不过一场自然灾害，更何况我还坚持走原生态路线，不采用大棚种植。

　　有人说我执拗，可我这么坚持也有自己的道理：我种橘子的地方叫潘坑，这里阳光充足、昼夜温差大，很适合柑橘生长。而大棚虽然能一定程度上抵御自然灾害，有助于柑橘稳产，但温差不够大，可能会影响柑橘口感。我宁愿冒点风险，也想尽可能把果子的口感提升上去。

　　养蜂

　　夫妻俩年轻时合影

　　走立体种养生态路线

　　橘子种起来后，我还逐渐养起了鱼、蜜蜂、土鸡，从橘农变成了“身兼多职”的地道农民。

　　橘林就像一个天然的乐园，为鸡群提供了广阔的栖息和活动空间，鸡能帮着除掉地里的杂草和害虫，鸡粪则是最好的天然肥料，可以为果树提供养分。这种立体种养模式能够充分利用农业空间，形成良性生态循环。

　　我从小就在蜂箱旁边长大，爸爸、爷爷都养过蜂，可以说我与这种嗡嗡作响的虫子早早就结下了不解之缘。既然选择搞农业，为什么不把这门祖传手艺捡起来呢？于是，在2019年左右，我开始尝试养蜂。刚开始，我心里也没底，只是小规模试养，先摸索摸索经验。后面蜂群逐渐发展壮大，到现在已经有100多箱蜜蜂了，年份好的时候能产500多公斤蜂蜜。

　　我这个蜂蜜是原汁原味的百花蜜，不用药，也没有人工喂糖。我始终认为在环境好且没污染的地方，原生态的农产品才是优质的。我们这片区域有充足的蜜源植物，各色鲜花从春季开到秋季，从田头开到山坡，能为蜜蜂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蜜蜂是最好的“生态品鉴官”，有了绿水青山才能酿出上好的蜂蜜。

　　养蜂对我来说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既能有额外的收入，蜜蜂在采蜜的同时，还能给橘树授粉，提升果子品质。虽然被蜜蜂蜇是常事，但习惯就好了，我已经“免疫”了，就算被蜇也不会觉得痛。

　　与土地结下深厚感情

　　我搞了21年农业，等于大半辈子都压在这儿了。当初和我一起搞农业的人大多已经改行，只有我这个“老顽固”还在山里折腾，既种橘子，也顺带“兼职”其他农业项目。最近，我一边忙着检查蜂箱，准备分蜂，一边还要给橘树修剪枯枝、防治病虫。这些枯枝会消耗橘树养分，只有及时剪掉，橘树才能更好地生长。你瞧，土地从来不会让人闲下来，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可这样的日子才让我觉得踏实。

　　土地给的苦与甜，都得接着。我刚种橘子的时候，橘树好几年不结果，后面才慢慢步入正轨。2016年，橘树开花的时候碰上了连绵阴雨，那一年本该盛放的橘花全部烂在了树上。2022年，由于天气原因，我种植的橘树遭遇冻害，损失惨重，2023年也没什么大收成。看到我忙忙碌碌，家里人都劝我别干了，不如回城里找份工作，图个轻松安稳，不必这么操劳。但我总割舍不下这些橘树和这片土地，每一棵橘树都像是我亲手拉扯大的孩子，陪伴我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这片土地的好山好水滋养了我的橘树、鱼、土鸡和蜜蜂，也滋养了我自己。就算以后干不动活了，我也想继续住在这里，哪儿都不想去了。

　　我现在还有个自己改良的柑橘品种在试种，这个新品种我不打算卖，如果种成功了就和朋友们一起分享。我每年都在琢磨怎么才能继续优化品种，种出更好吃的橘子。每次朋友夸“你这个东西真好”，我就感到很满足、很开心了。

　　看天气，我估计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橘花也开得比往年早。期待今年能够风调雨顺，橘子有个好收成。

　　■记者旁白

　　阳光洒落大地，绿意爬满山林，草木葱郁，山花盛开……记者走进项喜宣的家庭农场时，正值春光灿烂、阳光明媚，成片成片的橘树肆意生长。橘林深处不时响起“咕咕”的鸡叫，蜜蜂“嗡嗡”地在橘林之间飞翔，风里隐隐约约传来橘花的清香。

　　项喜宣居住的简陋小屋依山而建，在他的小屋旁，记者坐在木头秋千上晃晃悠悠，一只大黄狗趴在小房子形状的狗窝前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项喜宣曾感慨，他的人生经历并不一帆风顺。那次意外的手术失败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好运似乎开始远离他而去。在那之后，还发生了许多难以道尽的波折，生活给他的甜头里，总是裹着狼狈与荆棘。

　　可正如橘子从青涩到金黄成熟少不了风吹雨打，终归还是能迎来丰收；正如蜜蜂经过辛勤劳作，总能在时光的沉淀下酝酿出甜蜜。走过那些曲曲折折，兜兜转转，春种秋收，寒来暑往，在与土地和泥土的联结中，日子总能过出甜味儿。

　　口述/项喜宣 整理/融媒记者 张曼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