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茶香品从容

　　□朱礼卓

　　清明思

　　姚振华老师是我高二时的地理老师，长得瘦瘦的，脸颊凹进去。他喜欢戴一顶鸭舌帽，着湛青色中山装。

　　记得高二开学第一天，班主任陈老师就宣布我担任地理课代表。“老天，会不会搞错呀！”我在底下嘀咕，却不敢露出一丝反抗情绪。这课代表一当就是两年，也算是我与姚老师的缘分。一般人不太喜欢我这斯文的性格，姚老师与众不同。校园的小路上遇见我，他总会关心一下我最近的生活、学习，会嘱咐我多注意身体，让我感觉到一种慈父般的温暖。

　　姚老师上课总是一个语调，不温不火，说话还有点漏风。从初一开始就不喜欢地理课的我居然喜欢上了地理课。第一次测试，我就得了满分，得感谢陈老师“乱点鸳鸯谱”。

　　姚老师上课时一支粉笔任他摆布，随着粉笔的一起一伏，中国各个省份图赫然展现在面前。我们跟随着起伏的粉笔神游春风不度的玉门关，想象着“早穿棉袄午穿衫，围着火炉吃西瓜”的惬意，聆听丝绸之路上的驼铃声声，嗅闻海南岛的瓜果飘香……为了能有姚老师一样的绘技，我用半透明纸去描地图，绘技没啥提高，却有助于理解记忆，学起地理来得心应手多了。

　　姚老师上课没有引人入胜的导入，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也没有戛然而止的结课。他的上课语言就像一杯白开水，你爱喝不喝，他从不批评你。大家都非常尊敬他，即使有些上课爱打毛衣的女同学，爱搞恶作剧的男同学，也从不妨碍他上课。男生、女生、优生、学困生都念着他的好。

　　姚老师喜欢喝茶，每节课必带一杯茶。有一次，他来教室发现忘带杯子，就让我跑到办公室拿茶杯。那一年教师节，班里商量给每位老师送一份礼物，聊表我们的谢意。大家建议给姚老师买茶杯，我第一个举手赞成。

　　教师节那天，我把杯子送给姚老师。他接过杯子，非常开心，跟我说了许多喝茶的好处。我依稀记得他的“茶说”：喝茶对提高记忆力有作用，你们学习这么累，一定要养成喝茶习惯。

　　我听了，笑笑，不置可否，心想又苦又涩的茶有那么神奇吗？他见我涩笑，又说：“姚老师没骗你，喝茶确实有好处。”我只好点头，然后退出办公室。走到走廊上，我还听到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跟他打趣：“姚老师，你的茶经也要传给你的门生吗？”他呵呵笑。

　　姚老师生活特别节俭。他每次买菜不是南瓜便是青菜或萝卜，从没见他买肉。有时在食堂碰见他，他会把刚买的南瓜分我两块，说这是好东西。我不能辜负他一片好心，只好接受，一转身就扔到垃圾桶。现在想想南瓜确实是好东西，有时到乡下游玩，会带上几个大南瓜回来。女儿见了，说：“老妈，这咋吃呀。”我说：“南瓜是好东西，预防心脑血管疾病。”40年后，我也成了“南瓜是好东西”的朱老师。

　　白露为霜时节，姚老师离开了我们。独坐窗前，看落叶飘零，听冷雨敲窗，浓浓的心绪渐渐展开。泡一杯茶，品味那一份天然、那一份自然、那一份悠然。清淡的香气中，似乎品出了姚老师的那份淡定从容，一种欲笑还颦的思念在杯中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