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老人在离别时不再冰冷”
安宁疗护团队:生命最后里程的呵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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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老人在离别时不再冰冷”
安宁疗护团队:生命最后里程的呵护者
随着我国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如何老去、如何死去成了摆在整个社会面前的问题。而安宁疗护就是为这个问题设置的一个解决方案。
从正式启动临终关怀(安宁疗护)项目以来,我市社工站和公益创投项目组成的安宁疗护团队服务了不少老人。近日,记者走近安宁守护团队工作人员,探访他们是如何织就温暖“归途”,守护生命的最后一程。
安宁守护团队在病房为老人过生日
社工
陪伴是最好的告别
面对死亡
更多的是遗憾
和安宁疗护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一样,社工施晓莹每天都会思考:“我们能为生命末期的老人做些什么?”在生命的终点即将到来的时候,老人们的心愿都很微小。“老人最后的心愿都是譬如多翻翻身、洗澡等日常琐事,最后的时刻总是显得很平静。”她说。
施晓莹回忆道:“我服务的第一位老人,是位96岁的阿公。”老人生病住院后,医生判断老人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得到老人的同意后,她和团队其他成员为老人开展了安宁疗护服务。从开始服务到老人离世,她陪着这位老人度过了生命的最后一个多月。
为了让老人的身体和精神处于一个愉悦的环境,施晓莹采用了音乐疗法。得知老人喜欢听婺剧,她便召集志愿者,进病房为老人表演。老人爱吃的零食,她都会提前准备好。
“老人还是走了。”当和记者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施晓莹有些伤感,更多的是遗憾。一个多月的陪伴,虽然知道老人最终会离开,但总期盼着奇迹发生,希望老人可以多留一些时日。
不过,也正是有了安宁疗护,老人走得很安详。老人的家属向他们一一道谢,表示老人最后的时光没有遗憾。
对施晓莹来说,“得到家属的肯定”是莫大的鼓励。“至少在他走之前,我们陪他度过了生日,帮他洗澡,帮他拍照,这些都是他的小心愿。”她说。
加入安宁疗护团队两年以来,施晓莹已经服务了十多位老人,为他们提供全方位的综合照顾,努力维持他们的生命、生活质量。她和团队其他成员一起帮助老人正确认识和对待死亡,舒适、安详、有尊严地走完人生的最后阶段。
医生
安宁疗护并非放弃治疗 控制疼痛是首要目的
一旦患者住进了安宁疗护病房,意味着他们在医学上已经进入生命末期。在临床中,诊断明确且病情不断恶化,现代医学不能治愈,属不可逆转的慢性疾病终末期,预期存活期小于6个月的患者可以选择接受安宁疗护服务。也就是说,安宁疗护病房很可能是这些患者生命的最后一站。
“患者在安宁疗护病房里住的时间,短则十几天,长的有三个月。”永康医院老年医学科副主任医师黄静文说,“也有个别老年慢性病患者,来的时候状况不太好,但在这治疗了一段时间后病情有所好转,又转去了别的病房。”
也就是说,来到安宁疗护病房,病情仍有好转的可能。这在某种程度上回答了许多人对安宁疗护的疑问:“安宁疗护是放弃治疗吗?”答案是否定的。
“安宁疗护仍会采取积极的治疗方式,它最重要的治疗目的是控制患者的疼痛,缓解各种不适,从而提高患者生命末期的生存质量。”黄静文解释道。
自永康医院开设老年医学科以来,黄静文就加入了这一科室。2021年,该院在老年医学科下设立了安宁疗护病房;2022年,该院安宁疗护病房升级为安宁疗护病区,共设11张床位。去年,浙江省卫生健康委员会办公室发布了首批浙江省“标准化安宁疗护病区”名单,全省共20家病区成功入选,该病区就是其中之一。
黄静文说,在患者生命的尽头,很多亲属迟迟不愿放手,希望用器械维持住患者的生命体征,这可能会带来过度医疗的问题,对患者而言或许并非最优选择,甚至可能增加患者的痛苦。
疾病终末期的患者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呢?临床上常用数字分级法来评估患者的疼痛程度,数字0-10代表不同的疼痛等级,0为无痛,10为剧痛,由患者用数字表达自己的疼痛程度。其中,1-3为轻度疼痛,4-6为中度疼痛,7-10为重度疼痛。例如,被刀割伤的疼痛等级约为6,女性顺产的疼痛等级约为8。据统计,在癌症晚期患者中,癌痛的发生率为60%~80%,其中三分之一的患者为重度疼痛。
黄静文介绍,疼痛将对患者的身心产生负面影响,引起焦虑等症状,加速疾病的进程。“除了恶性肿瘤患者,许多老年慢性病患者的疼痛也不容忽视。这些疼痛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折磨。而安宁疗护可以缓解患者的疼痛问题。”她说。
护士
如何面对死亡是重要课题 很多人还没学会
徐阿公今年84岁,是名聋哑人。不久前,他因右侧股骨骨折接受手术,术后出现脓毒血症等并发症,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最近,徐阿公发生大面积的皮肤感染。每天,永康医院内二科护士长徐燕每天都要带着其他护士给他清理伤口,并更换创面上的纱布。更换纱布时,徐阿公有时会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面对这样的病人,徐燕心里总会生出复杂的情感:“或是不舍亲人的离开,对有些家属来说,放手太难。我们明知患者很痛苦,痊愈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家属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病人。”
因此,与家属交流是徐燕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也是对她来说最困难的一部分。有时,听着家属诉说,她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曾经有一名40多岁的患者,因胸闷来做检查,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当时,他的左肺几乎被肿瘤占据,医生判断他的生存期只剩三周。”回忆起这名相对年轻的病人,徐燕颇为感慨,“我们担心病人妻子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在交谈中,妻子表现出接受的样子,但是她第二天找了一些蜈蚣要给患者吃,说是听别人讲吃了蜈蚣能让患者身体好起来。我们就明白了,其实她内心还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接受是常态,对安宁疗护的不认可也是常态。在一次次与患者家属交谈的过程中,徐燕一次次地为家属建立安宁疗护的概念,为他们补上一堂迟来的“死亡教育课”。
是尽可能延长生命的长度,还是提高生命末期的生存质量?站在生与死的十字路口,这是家属们两难却不得不做的选择。如何让痛苦变得更容易接受,徐燕和家属都还在努力学习。“好在,绝大多数家属在与我们交谈之后,都能慢慢放下心结,接受事实,帮患者度过最后时光。”徐燕说。
护士郑洪桃也是安宁疗护团队的一员。她读研究生时所学的就是安宁医疗相关专业。2023年,市民政局在市一医开展个案陪伴公益创投项目服务。“我们目前主要针对终末期患者,为他们提供拍摄全家福、公益理发和情感陪护,也负责介入家属和患者的情绪引导。”她说,“死亡固然冰冷,但是活着的每一分钟更需要有温度、有意义。”
“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老人在离别时不再冰冷。”无论是施晓莹、黄静文、徐燕还是郑洪桃,在她们看来,安宁疗护的意义不仅是让生命末期的人有尊严、尽可能舒适地离开,更是让他们的亲属减少遗憾,坚强平和地走好接下去的路。
融媒记者 俞舒梦 吕晓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