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胜似亲母
岳母胜似亲母
□黄田
我的岳母,身材微胖,皮肤白净,比岳父小8岁。我跟妻子结婚那年,她刚满40岁,跟妻子并排走在一起,就像两姊妹。岳母的视力相当好,我走在四五百米外的地方,她都能看清楚。
岳母是全家的“总理”和“财政部长”,岳父是个暖男和模范丈夫,夫妻俩几十年如一日,相依为命,相敬相爱。
想当初,我和未婚妻谈恋爱,第一次相亲,不是和未婚妻见面,而是接受准岳母的“面试”。未婚妻对我说:“找男朋友要经我妈同意,否则枉费心机。”
那天,我穿着一件半新半旧的蓝色“的确良”衣服,理了一个平头,精神抖擞。岳母见我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衣着朴素,文质彬彬,简单考问了几句,就欣然同意了,不像现在相亲,一见面就问房子、车子、票子、位子什么的。
俗话说:“岳母爱郎,糍粑粘糖。”每次去未婚妻家,岳母总是喜笑颜开,把我领进客厅,给我倒茶水;吃饭时,不停地给我夹肉。然后,她拿来许多瓜子、花生、水果,让我品尝,像过年一样招待我。炎炎夏日,她给我找来扇子,让我扇风;严寒冬天,她给我烧一盆炭火,让我烤火,生怕感冒。
岳父岳母一生很勤劳,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二儿四女。为改善生活,她每年喂养了很多鸡鸭。记得有一次,岳母给我单独开“小灶”,悄悄炖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肉,送到房间来给我吃,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连忙推脱说:“这只鸡应该是给‘爸爸妈妈’吃,补补身体。”
“岳母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岳母见女婿,没话找话说。”这两则生动的谚语,用在岳母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岳母对我和妻子一直十分关心。刚结婚那几年,我在离家50多公里的一所乡镇中学教书,家有六七亩责任田,家务和农活基本落在妻子的肩上。妻子在家,忙里又忙外。岳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到播种、插秧、打谷的农忙季节,岳母就带领妻子的弟妹来我家帮忙。
有一年8月底,开学在即,我要提前去学校报到,但还有两亩稻谷没有收割。那是农村最忙的季节,即使有钱也难以请到帮工,我和妻子急得团团转。无可奈何之际,妻子回娘家求援。岳母二话不说,先把自家田里的稻谷撂下,把弟妹全部派到我家打谷。大家齐心协力,经过一天辛苦劳动,终于把两亩稻谷收割回家。
“东西南北中,赚钱到广东。”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和妻子南下广州打工。岳父岳母非常支持,爽快挑起带外孙的重担。岳母在家给孩子洗衣、做饭,任劳任怨,让我们安心工作。
妻子多次对我说,岳母知道我喜欢看书写作,还能够弄点稿费,补贴家用,就经常劝妻子下班后要多做点家务,让我好好休息,多点时间和精力看书写文章。爱我胜似爱亲生女,也胜似我的亲生母亲,这样的岳母举世罕见,让我感激涕零!我想,夫妻只有相互支持、相互鼓励、共同奋斗,才能打造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百善孝为先。我认为,子欲孝,要趁早。每逢过年过节、岳父岳母生日,我们都寄钱回家,或买礼物送给两位老人。10多年来,我家每年的农田补贴都拿给岳母,做生活开支。每个周末,我们都要打电话回去,汇报工作,询问家乡的变化以及老人生活、身体状况,并告诉岳母:“我们在外一切顺利,请保重身体,不要牵挂。”
每年春节,我们尽可能回家过年,也是为了多看看她老人家,陪她多说说话,聊聊外面的精彩世界。
也许是岳母身材微胖,缺少锻炼,加上爱吃甜食,60多岁后就得了骨质增生、高血压和糖尿病,在病魔折磨下,身体每况愈下,一年比一年差。平时去岳母家,经常看到她的额头或脖子上,贴着一块两三寸宽的白膏布。
2019年,75岁的岳母病入膏肓。因为岳父已在3年前去世,岳母生活越来越孤单。岳父岳母培养了二儿四女,其中三个在家劳动,三个在外打工。虽然大家都很辛苦,但到了晚上,几个儿女依旧轮流照顾。妻子也几次请假,千里迢迢回到老家照料岳母。这年农历腊月初九,岳母经不住病痛反复摧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温暖的世界。接到噩耗,我们立即请假,在手机上买好车票,风尘仆仆,连夜坐上高铁往家奔赴。快到家门口时,想起慈祥的岳母对我们几十年的关爱,泪水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岳母的棺材早已摆放在妻弟的堂屋里。我一踏进门口,撂下行李箱,就扑上前,看着躺在棺材里安详的岳母,禁不住嚎啕大哭,泪水奔涌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刻,我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如今,我的父母和岳父岳母都不在了,兄弟姐妹成了亲戚,回到家乡成了客人,再也没有“妈妈”可喊了,再也没有“妈妈”热情相迎了,再也听不到“妈妈”亲切地叫唤我的名字了。想到这,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我想,如果下辈子还能遇到这样一个胜似亲母的岳母,该多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