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基因里的痛
——读《叫魂》有感
根植基因里的痛
——读《叫魂》有感
□孙苗
这两天在读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原主任孔飞力的《叫魂》。
书中提到的就是十八世纪中叶发生在中国的妖术大恐慌,“叫魂”(也就是窃取别人的魂魄)这个词像幽灵一样始于那个年代。说是作法的术士们通过受害者的名字、身上的毛发和贴身衣物,就可以偷取那个人的灵魂精气,让其为自己服务,甚至可以使其发病死去。
这种歇斯底里的恐慌影响了很多省份人的日常生活,人们战战兢兢。
为此,人们惧怕外乡人和陌生人,而在那个年代,会外出行走的只有两类人,一是化缘的和尚和衣食无着靠行乞为生的乞丐。从某种意义上说和尚也是乞丐,再就是一些铁匠木匠之类的手艺人。
据书中描述,因有和尚化缘到某村,只是看路边小孩可爱,随意搭讪问其名字,小孩虽未答话,却被小孩父母生气质问为何要问姓名是不是要叫魂。和尚急急否认,却也挡不住愤怒的村人扭住他送官。衙府里的人虽然经过审问已经知道和尚并非巫士,却也惧怕民众的愤怒不敢轻易放人,而把和尚再送往上一级衙府去接受审问拷打。
若是有人觉得头发疑似被人拉扯,也就会怀疑是路边乞丐所为,觉得是乞丐借机窃取自己毛发要做巫术之用,然后喊来捕役抓人。屈打成招有之,酷刑致死有之。
因为公众恐惧的浪潮十分汹涌,甚至发生过有个入村的铁匠被当街打死,只因其身上有两张符,村人认为那是叫魂的咒文。而其实,铁匠身上的符是因为自己给祖坟上砍树时放着的。
那时,有关叫魂的怀疑都集中在流浪者身上,包括当地没有根基的人,以及不受控制的人等。
不知为何,在我总结了上述的内容之后,脑子里突然跳出了“白闯”一词。记得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这个词出现得特别频繁,反而现在很少听到,可能更多只是用“小偷”来形容了。
我还试着去查询了“白闯”和“小偷”的区别,“白闯”是一种特殊的偷盗方式,就是小偷偷窃时选择在居民白天家中无人时进行。而“小偷”只是形容偷东西的人。
我之所以想到“白闯”这个词,是因为似乎做白闯的人就是那些陌生人,当地没有根基的人,以及不受控制的人等。所以几个世纪以来,人们所讨厌的所惧怕的是同一类人。
记得那时候,村民外出干活回家,发现家里失窃,村民基本会说“遇到白闯了”,甚至有人会说刚巧今天看到村里出现过陌生人,肯定是那些人干的。
据说,这种白闯案子,报警了也没用,因为白闯案犯都是外乡人,偷一个地方换一个地方,很难抓到,被偷的基本自认倒霉。
那种街上偷人口袋或皮包里的钱财的人也被叫做白闯。人群里总是会不期然地听到一声尖叫:啊,我的包被划破了……然后旁人描述给别人听时,用本地话说“某人在街上被‘白捡’捡去了”。
偶尔赶集的人回村时会逢人就告知一个消息:某某路口有个白闯被人抓住了,绑着被打呢。于是,看热闹的人奔去看热闹。有些白闯会逃,也许大冬天的也会跳进河里躲避,然后人们在岸上继续责骂水中瑟瑟发抖的那个人。
一个村子里如果出现了陌生人,不管是乞丐和尚还是手艺人或者游手好闲之人,村人都会有一种戒备心。就像现在,还有村子在村口写着大标语“拾荒者禁止入村”。其实,这并非是说村子里禁止拾荒,而是在限制这个身为陌生人的拾荒者,因为“陌生人”三个字就隐含了不安定的因素。
甚至,我记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总是会有长辈告诫小孩,说什么“不要出去玩,会被讨饭侬抓走的”“快吃饭,不吃饭的话讨饭侬要来抓你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来,这个语境中的“讨饭侬”等同于人贩子。而抓人的乞丐之所以会出现在这种语境里,是因为的确发生过有人借着行乞之名实则干着白闯以及人贩子的勾当。
在妖术恐慌的几个世纪前,因为极度恐慌造成了人们对外乡人和陌生人的极度不信任。
即使到了现在,人们也依然在对孩子们谆谆告诫,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跟陌生人走,其实这是几个世纪来根植于人们基因里的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