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之乐

　　——读田园生活姊妹篇有感

　　□楼红光

　　“田家好，田家好，竹篱茅舍清溪绕。

　　野花灿灿傍篱开，深林处处闻啼鸟。

　　布谷催耕农事忙，犁锄勤动随昏晓。

　　耘籽休灭裂，灌溉资池沼。

　　养就好嘉禾，芟除稂莠草。

　　力田当午且少停，绿荫树底清风扫。

　　卸笠呼朋恣笑谈，沽饮村醪沉醉倒。

　　兴醉高枕石头眠，醒来世事无侵扰。

　　君不见兴吴霸越总成空，不如夏种秋收无价宝。”

　　这首《田家吟》收集于元末明初的《青山倡和诗集》，青山即现在的西溪镇青山口村。元至正二十五年（公元1365年），青山口村俞琼、俞琳兄弟发起成立青山诗社。当时，著名诗人李草阁的儿子李辕在永康魁山岩下讲学授徒，俞氏兄弟俩聘请李辕为弟子师。当年4月，俞氏兄弟邀请李草阁来到青山口参加诗会。一时间，文人雅士聚集于这个地虽偏远而崇文重教的乡野山村，写诗唱和。至正是元朝的最后一个年号，期间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在这战乱频仍的年代，俞氏兄弟能够举办诗会，在当时不能不说是一大奇事。俞氏兄弟还将诗会的诗文结集成册，题名为《青山倡和诗集》。

　　诗集所录诗词文笔优美，调清词雅，多为描绘当地风土景物、超然世外之作。这首《田家吟》写的就是桃花源般的农家生活，诗人笔下再现了幽美恬静的农家小院、紧张忙碌的田家劳作、轻松惬意的树下小憩等场景。最后一句则表达了反对争王争霸的不义之战，期盼和平安宁生活的思想，这反映了当时战乱频仍的社会环境下人民的诉求。《桃花源记》中写到桃花源人“先世避时乱”，同样寄寓了反战求和平的思想，可以说《田家吟》的主题思想与《桃花源记》是一脉相承的。

　　无独有偶，时隔500年，清末民初的永康舟山人楼选也写过一首《田家乐》的诗：

　　“田家有乐无人知，麦萝绣屋竹编篱。

　　门外野花香扑鼻，日暖风清昼静时。

　　昨夜潇潇新雨足，父荷锄犁儿牵犊。

　　老妻准备饷春耕，煮得黄粱饭刚熟。

　　谷雨节过农事忙，平畴泥滑乍分秧。

　　少种早粳多种秫，瓮头贮满春醪香。

　　两麦丰收蚕又好，当家男女兴非少。

　　新丝上车价正高，留得茸棉衬儿袄。

　　夏畦水满稻垂芒，父老欣欣话夕阳。

　　谓须再添一篙雨，今年端的定丰穰。

　　岁丰人乐万事足，女年及笄男十六。

　　婚嫁有缘须早完，修葺新房偕花烛。

　　嘉事重重铺盛筵，伯叔甥舅来翩翩。

　　邻翁到此心愈兴，醺醺犹自寻猜拳。

　　此事杯盘正交错，礼节阔疏醉倾倒。

　　拟作长夜再留宾，终岁勤劳都忘却。

　　俎上有肉不须屠，樽中有酒无用沽。

　　儿来行觞妇劈脯，田家真乐无时无。”

　　楼选，清末任永康县立高等小学校长，曾获得兴学奖一等嘉祥章。光复后，民国二年（公元1913年）任永康首届县议会会长。他学识渊博，重视地方民生经济、教育及社会公益事业。善文谙史且工诗，著作有《永康乡土志》《爱晚香斋文存》《漱石山房咏史截句》等传世。

　　楼选年轻时正值战乱，他避匿山中专心读书做学问，“凡阅四载未尝释卷”。四十岁后，他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萧然林壑间，门下学生200余人。

　　这首《田家乐》细致生动地描绘了乡间农民一年四季里春耕、夏种、秋收、冬作的劳作场景，以及男女婚嫁宴请嘉宾、逢年过节喜庆安乐的农家生活。“田间真乐无时无”，诗中除了对恬静安乐的田园生活的赞美，还体现出那种自足自适的旷逸情怀。

　　《田间吟》与《田家乐》是先贤描写田园生活的姊妹篇，为我们留下农耕时代那恬静美好乡村生活的印记，弥足珍贵。这让我们真切地触摸到那根植于永康大地绵绵不息的文脉，感受到浓郁的诗风的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