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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7版:文化·五峰

行走的生命

  行走的生命

  □徐雅娟

  大自然里的风声雨声鸟鸣声很美,但简单地模拟下来就是音乐吗?不是,至少不是艺术意义上的音乐。同样的,大自然中的事物,形象地描摹出来就是绘画吗?显然也不是。论逼真度,没有比摄影更逼真的了,那还要绘画干什么?在我的概念中,蕴含了思想精华的才是真正的艺术,任何一个领域,最终脱颖而出的一定是具有某种程度的哲学思维的人。这把筛子很细密,留下来的凤毛麟角。

  审美这东西很奇怪,如果没有持久性的“东西”在内,看第二眼就觉得寡淡了。不过,朱一虹的画,要么看不懂不喜欢,要么就是越看越有味道。艺术是一种寂寞的表达,欣赏是一种自发的呼应。作品不可能既雅又俗,所以对应的受众必然也是分化的。杰出的创作者和真正的欣赏者,都是甘苦各自知,难与外人道。

  从《山水一虹》到《在路上》再到《青词》,朱一虹的画是越来越抽象了。稻秆蓬、水鸭、白墙黑瓦、青天黄土、莲蓬、残荷、游动的小鱼,最后都抽象成了一种隐约的意象,若有若无。而思考的影响力越来越强。他用有限的尺幅,呈现无限的时间和空间,用雅致至极的水墨语言,表达着蓬勃的宁静。凝神看他的画,就好像是跟着他进行一次精神的遨游,一直走一直走,无始无终,无边无界,起始就已结束,结束方才开始。任何落笔处都是“点”,整幅画也是一个“点”,向着每一个方向无限延展。多少偶然的交错分叉集合转折叠加覆盖流淌行进,走出一个必然的浑然天成。

  我很喜欢用“线”这个意象来比喻世界。物质是线段,意识是直线;人生是线段,生命是直线;历史是线段,时间是直线;星系是线段,宇宙是直线……现实世界看似有始有终,实则直线中截取的一段而已,哪里能知道何处来?何处去?这很能解释一切有意义和无意义的矛盾统一。而“点”,比“线”更具发散性多维性可能性,借助“点”能从无到有,又回归无。这个过程就是艺术的空间、艺术家的空间。这是朱一虹特别擅长的空间。

  所谓离经叛道,何为经何为道?我觉得艺术的基本价值是“出众”,独一无二不可复制。艺术的风骨是“自由”,与桎梏绝不相容,艺术的信仰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窃以为,这正是朱一虹画作的显著特征。

  艺术反映的具象与抽象思维之间是什么关系?艺术的价值体现在受众共鸣的瞬间还是在历史中的地位?在时间轴中,每一刻“现在”都是“过往”,每一刻“未来”已是“现在”,那么艺术的传统性与现代性分界到底在哪里?欣赏朱一虹的画,不由人不去思考这些问题。有些现代水墨作品,与朱老师的绘画语言好像有些相似之处,但那些意象带来的解读感受是一种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的撕裂般痛的美感。而朱老师的作品里有无边的广阔的温柔和安静。好像是一路采撷着古朴和现代糅合的美的精华,沐着沉静的晨光和晚霞,边走边想,走向天涯深处。

  是行走,是呼吸,是生命在循环,是感悟行走的修行,都是动态的,可是为什么又会感觉无与伦比的宁静呢?

  我想,可能是和谐性带来心的宁静。点线面的表达蕴含的理性和着色传达的感性情绪的和谐。现代性的前卫锋利与传统性的温和质朴的和谐。繁复的路径与简单的生死大道的和谐。行走的孤独与内心世界丰富的和谐。这些和谐完美结合,通过纹理表达的哲思和色彩表现的雅致,散发出温柔又强大的力量,使懂得的人深受感召,宛如修行之旅。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洁者自洁,悲喜如烟!

  从个人角度去认识世界,是现实的,必须的,然而又是不可靠的,偏颇的,无数真实的经验可能会组成一个荒谬的真相。个体意识的完整和笃定竟然可能导致整体的支离破碎。而艺术,是可以规避现实生活的谬误和成见的,获得纯洁美好的审美体验的精神尤物,是人类重要的心灵需要。对同类的悲悯关注使艺术家们始终走在追寻追求的前路上,直觉与本性让一些敏感的先天具有灵性的人直接撇开幻相达到了一定程度的本质。世界太喧嚣,触目有蠢容,有时真恨不得沉没到水面之下以隔绝一切杂音乱相。正是像朱一虹这样的先行者们,在执着地呼唤我们探出头来,放眼、注目、倾听、思考,学习爱和美的享受和表达,探求微渺与宏大的秘密,爱惜自由和灵魂的灵性。这应该就是艺术的无用之用吧!


浙B2-20100419-2
永康日报 文化·五峰 00007 行走的生命 2024-03-25 永康日报2024-03-2500007;永康日报2024-03-2500008 2 2024年03月25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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