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戏迷
全能戏迷
□张泽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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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这十年
今天不说房子车子票子,就说说我那老伴这十年,是怎么从一个五音不全的音乐盲,成为一个全能歌迷戏迷的事。
老伴与许多同龄人一样,早些年经历了转制、下岗的那一段。她没有怨天尤人,先是为做电动工具的小企业主敲电机的定子转子,后来又开了一家小店。熬到退休了,她却生了场重病。这病说起来让人谈虎色变,想起当年看着她微笑着自己走进手术室的那一幕,过了好多年,我还忍不住暗暗流泪。
手术后的化疗,老伴也挺了过来。医生建议她要保持良好的心态,注意锻炼,最好去唱唱歌跳跳舞。老伴深信不疑,每天早上趴在香樟公园长廊的栏杆上听别人唱。之后,她一口气复印了三大本婺剧曲谱,对着曲谱逐个符号学着哼哼。老伴出生在邻县的山区,别说是简谱,就连普通话、永康话也都说不准。看她那么辛苦,我一次次地劝她:“算了吧,古代音乐是五音阶,现在是七音阶,你五音都不全,怎么学婺剧?”老伴偏不信邪,再买来一大摞音乐基础教材和一架电子琴,硬是从“哆来咪发索拉西”开始学,还把这些中文字逐个标注在简谱“1、2、3、4、5、6、7”的符号上方。
学到“半三两截”时,老伴就大着胆子求苏溪的琴师沈小雄给她伴奏。小雄师对我说:“老张,回去好好教教老婆,先唱准音,咬准字,再跟上板、眼、节、拍。”听老伴唱不入腔不入调,有人当面对她说:“别唱了,折磨人!”老伴内心强大,不怕打击,有空就跟着小音箱“咿咿呀呀”地唱。有一段《姐妹易嫁》的经典唱段,一连跟着浙江婺剧团的张建敏的录音唱了半个多月,我的耳朵都听出了老茧。
为了满足她学唱戏的欲望,我去买全了婺剧所需的徽胡、高胡、板胡,重拾小时候二胡的那点菜鸟级小技,一边学一边为她伴奏。几年下来,和以前五音不全,唱起来无腔无调相比,老伴简直是判若两人——虽然偶尔还要跑个调,抢半拍、拖一拍,装饰音丢失,咬不清字吐不准音,但三天两头跟着乐队上山下乡,好歹也能吼上几段。
前几年,老伴又去老年大学学越剧、黄梅戏、唱歌。建党100周年时,她还让我写了一段歌词“中华有你真豪迈”,请老年大学的是柄森老师给谱了越剧曲谱。元旦时,她和班里的老姐妹们在虹霓太祖庙前的晒场上演出。如今,当年五音不全的老伴,居然也能唱几十段越剧、婺剧和十几段的黄梅戏,让沈小雄老师和公园里一些“老唱友”都刮目相看。
这十年,与其说是我改变了她,还不如说是她改变了自己,是唱戏让她恢复了健康,顺便也改变了我——每天早晨,香樟公园、塔海公园,我们夫拉妇唱。她学了唱段,我提高了琴艺,老夫妻俩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