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回忆

　　□柯高军

　　这些小时候过年的情景和感受，现在的孩子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体会不到了，而我们这代老人却刻骨铭心。

　　全市降为疫情低风险地区那天，恰逢腊月十八，于是下园朱农贸市场就更热闹了。

　　那天，我来到市场上，只见各摊区商品琳琅满目，吃的东西特丰富，有炒的、油炸的，有红糖白糖拌料切成的过年糖，应有尽有，香气扑鼻。农贸市场的水果摊区全市最大，每天吞吐量可达数百吨，各种红黄绿水果尽你选购。一些企业主把用纸盒装好的水果运回厂里，发给员工过年。卖百货服装的大棚屋里，男女时装，各种鞋帽应有尽有。粮食摊区，各种大米、豆类、面粉、粉干、年糕任你选。菜市场内，鸡鸭鱼肉海鲜一应俱全，且价格平稳公道。

　　小小农贸市场，折射出的是物阜民丰、国泰民安的繁华景象。由此，我回忆起了小时的过年。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才几年，抗美援朝刚胜利，国家百废待兴，老百姓生活还过得比较艰难，平常都省吃俭用，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人们才会踮脚尖慷慨一回。所以民间就有“小孩唱过年”之说。记得有一年的正月初三，邻居一六岁小孩天真地问妈妈，什么时候又可过年啊？小孩们真想将太阳撑住，别让过年匆匆而过，天天有好吃的，好玩的。

　　小时，我家住房很逼仄，而姑婆家相对房多，到了腊月就将大米糯米浸泡在水桶里，过十来天加水石磨，这样的工序做出的年糕又糍又糯，十分爽口。做年糕那天，人手很多，年轻力壮的表舅负责在石臼前打糕果，然后大人们就开始搓印年糕，还做了猪头鹅，以备谢年用（家境一般，买不起真猪头鹅）。做好这些，大人们才将预留的一点糕果加进红糖，给我们几个小孩解馋。

　　做好年糕几天后，就是切过年糖。那天，大人们起了个早，先将浸泡过多日的糯谷放大锅里炒熟，然后倒在石臼里打瘪脱去谷皮，再将扁形的糯米放大锅炒。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糯米变成了黄澄澄的发胖，待摊凉后，拌进预先煎好的红糖，再倒进糖闸里摊开压平，用刀切成条切成片，发胖糖就做成了。接着，用预先备好的材料做小米（粟米）糖。因芝麻价高，舍不得用来切糖，只在发胖糖里散几粒，增添香味和美感。

　　对于切糖，大人们很慎重，开切前先将小孩关门外，以免进出。母亲说，切糖时常开门，“老太公”要来捞糖，在拌糖料时就越拌越燥，结不成块。有一次，家里在切糖，正扒在门缝朝里看，刚好大人出门有事，我迅速跑进去抢了块发胖糖，母亲见状说，快出去，别将“老太公”带进来，切好了，让你吃个够。

　　给我们姐弟三人备好过年穿的新衣新鞋也是母亲的重头戏。那时没有服装店鞋店，只有布店。卡几布高档，要七八角一尺；白洋布便宜，只要二三角一尺。母亲买来白洋布后，就用深青颜料放进大锅里染成藏青色。晾干后，母亲就带着我和弟弟去裁缝店做新衣裳。师傅给我量身时，母亲再三说做大点，好多穿两年。

　　为了给我们做鞋，母亲几乎是用了一年的空隙时间。先是将穿破无法再穿的衣服拆成片，然后用米汤水浸布片，晾干，再在鞋底样上用粽胶一层层将布片叠起来，叠至一个多厘米厚后，阴干数天，就用早已备好的麻线一针一针纳紧，缝实。母亲几乎一有空闲就纳鞋底，之后是做鞋帮，缝口沿。做好一双新鞋真是千针万线啊！

　　除夕那天，当母亲从衣橱里捧出带有靛青味的新衣新鞋，让我们试穿时，大功告成的喜悦便写满了母亲清瘦的脸庞。而我们穿上新衣新鞋时，左看右看，不是嫌衣服太长，就是嫌新鞋太紧。这时，母亲说，穿穿就好了，新鞋都这样的。

　　除夕的晚饭是最丰盛的，除了有平常难见的鸡肉鱼肉猪肉外，父亲还给我们红包压岁，大多是每人二角，如有五角就高兴死了，正月初一可多买两串鞭炮了。

　　那时没电视看，吃完年夜饭，大人们要守岁，我们则在鞭炮声中进入梦乡。

　　这些小时候过年的情景和感受，现在的孩子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体会不到了，而我们这代老人却刻骨铭心。老人们坐在公园里，说起过去的过年，对比现在的过年，只能用“恍如隔世”和现在是天天像过年来形容。面对现在美好的生活，老人们的满足和赞美之情常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