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香
米花香
□杨铁金
乳白色的雾气中,雪白的米粒与金黄的玉米粒,膨大着身子,用诱人的香味热情地提醒人们:年就要来了。
到了腊月,那个挑着爆米花机的邋遢汉子就会来到村庄。晴天在明堂,雨天在厅堂,一声声地放着炮。
乳白色的雾气中,雪白的米粒与金黄的玉米粒,膨大着身子,用诱人的香味热热地提醒人们:年就要来了。
但实际上,小孩子在秋天就已为这一刻做准备。晒干的玉米棒芯收起来,山上的松球捡起来,运煤车掉在路边的煤块拾起来。现在,拿它们去喂炉子了。在鼓风机的吹送下,火星升腾到空中,熄灭了,灰烬落下来。火舌欢快地舔舐着爆米花机圆圆的肚子。那是一个黑色的大葫芦,由手柄带着转起来,里面沙沙地响。
压力表的指针在快速上升,窜到某一刻度,那个坐在小板凳上的汉子,停止了摇动,站起身来,将一只结实的大麻袋套在葫芦口上,露出一枚连接葫芦身子与盖子的长铁条,就像是茶壶的嘴。那汉子挂着一条油腻发亮的围裙,极像披着盔甲的一介武夫,雄赳赳地一脚踩着机器,一手将套筒套进茶壶嘴上,用力一扳,“嘭”的一声。在香甜的浓雾里,那些躲得远远的女孩子,松开捂着双耳的手,扭着婀娜的身子跑回来。
玉米花是加了糖的,甜,即刻可以吃。大米花是不加糖的,抓上一把,没啥重量。将嘴巴塞满,嚼一嚼,没尝出啥味来就化了。爆米粒用于切糖。大米成为切糖的材料,一般有三种工艺。除了爆米粒,还有炒大米。一种叫炒发胖。先将米蒸熟,再晾干,放到石臼里棰扁,再放到锅里炒。一种叫炒米胖。先将生米浸泡,捞出摊干,直接放锅里炒。发胖颜色淡黄,糍软,略膨大。米胖颜色焦黄,松脆,不显膨大。用这三种方法加工出来的米,就可以与芝麻、花生等一起与红糖、白糖相聚了。
通常在晚饭后,紧闭房门,悄悄地在锅里熬制糖浆、糖油,切糖。小孩子会被家长提前告知,千万不要跟别人提今晚要切糖的事。习俗里很忌讳切糖时,有人造访。闻到熬糖的香,见了关闭的门,知趣的乡亲就会转身离开。倘若冒冒失失去敲门,主人要么不开,要么给你脸色。万一,切糖不能完美黏合,敲门的人就是替罪羊。唉,糖被“老太公捞去”,这是一件不开心的事。
切糖的关键,在于熬糖浆时水与糖的配比以及对火候的掌握,就是所谓的浓淡与老嫩。加了糖油的热糖浆按比例掺合到米花里,搅拌均匀,放到特制的四方木框里,用木碾子压平压实,再用长条木条比划着,用锋利的薄刀切成条,切成片。再堆叠着一小方,收进铁皮桶或者陶坛里。
现在,绝大多数的农家也不兴切糖了,要吃就到集市上,各种糖都会买上一点,过个甜甜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