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岩前唐先古镇

　　□施朝腾

　　林群心 摄

　　唐先，位于永康正北部，距县城17公里。系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建镇以来镇机关所在地。西北可见尖山耸塔，东临太平水库且有白象山拱卫，南有石牛山似屏。“九黾长蛇”守护其间，丘山谷地景致天成。据《唐先施氏宗谱》记载：宋绍兴壬申年（1152年），东阳昭君岭有名施纹筮者，招赘于永康唐先厉氏。以此推断，唐先在施姓赘居之前，已有村庄。就凭施纹筮入赘建村算起，已有868年。谱载：唐先原名塘西。《永康地名志》云：“施氏为唐先之原裔，尧初封陶丘后徙于唐，故称陶唐氏。”施氏子孙繁衍，自云“陶唐先民”。“塘”与“唐”、“西”与“先”谐音，遂把“塘西”易名为“唐先”。

　　唐先，人杰地灵。谷地中有崇祀汉乌伤侯赵炳的纪念地。唐先龙山胡氏代出儒臣，宋代“十八进士”的史话流传至今。唐先民间文化底蕴深厚，九狮图、醒感戏、永康鼓词等极具民间特色的艺术瑰宝早已名闻遐迩。其中九狮图曾多次参加国内外民间艺术展演，被誉为“东方一绝”。马灯舞、铜钱棍、莲花等几十种民间艺术表演各具特色。国家、省市级非遗项目种类众多，曾获评“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

　　漫步小镇古街，我这个生于斯、长于斯，在外工作多年的游子，总会有一种重回母亲怀抱的感觉。撩开她那并不神秘的面纱，不难发现其尘封多年遗存的风貌。

　　古街以老市基为中心，呈南北向放射分布。主要街道（包括其他小巷）除少数路段为方便排水设阴沟铺石板外，大多为巴掌大小的椭圆形石头与鹅卵石镶砌而成，任凭风霜雨雪的侵蚀和外力的砥砺，愈发变得光滑温润。光脚踩去，十分舒服。还有利于排水，很少有发生内涝的。对此，我们不得不由衷地佩服古人的匠心独具。也不失之为小镇的一道风景线，亦是我们这一代人抹不去的乡愁记忆，可惜几经水泥硬化路面后已鲜有保存。由于唐先地处三县交界，周边村庄多、人口稠密等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集市贸易在清道光年间就已形成，成为这一带乡民农贸产品、商品交换的集散地。与县城、芝英、古山、象珠等成为永康五大集市之一并延续至今。唐先逢农历二、七为市日，每个市日商贾云集、交易活跃，从早晨开始至下午4时左右才逐渐散市。

　　农耕时期的集市以粮食、生姜、耕牛的交易最为兴盛。其时，隔壁东阳是个缺粮县，每个市日都有百余名东阳的米贩及农民到唐先籴粮。唐先附近的粮贩则从武义、县城贩进大米等粮食上市。每集市销售量均在200担左右。岩前、中山、石湖一带是永康生姜的主要产区，此带农民把生姜运到唐先销售，外地商贩们来此购买并转运到本市的各集市和金华、兰溪、武义、松阳等地去贩卖，甚至销往杭州、上海等大城市，旺季时日销生姜数百担。而唐先牛市与县城牛市的规模相当。春秋两季集市上的耕牛有百余头。永康的牛贩从温州、平阳、安徽、江西等地把牛购进永康，又贩卖到苏州、无锡、杭嘉湖平原去。因此买卖耕牛的客户有本地的，也有各省市县的。牛市场设有牙郎10来人，为买卖双方讨价还价、过秤、收付款，从中收取小量手续费。牙郎之间讨价还价之时都用行话和手语交易，这与时下影视作品中的场面是如出一辙的。

　　除了专业市场外，在主市基和里街、下街的街面上开设着几十家商店，其中经营棉布的施茂兴、朱瑞兴、邱中雨，经营南北货的施同兴都是较有名气的店铺。

　　唐先会市，始于民国元年（1912年）农历五月十七日。为了兴市，商界专门请了两个戏班子，演戏两天三夜，以招徕客商和赶集的人群。从这一年起，会市就形成了惯例。

　　农历八月十五至十七日是赵侯庙大王会。庙会期间非常热闹。要请剧团演戏，并邀请亲朋来看戏。唐先曾有一首民谣：“八月十五大王会，家家户户接姐妹……。”民谣描述了庙会来客之多，也道出唐先人的好客热情。八月十七日就成为下半年第二个会市。

　　1985年，因为市场变迁的缘故。十一月十七日，请了剧团演会市戏热闹了两天。此后，每年的十一月十七日又成为唐先的第三次会市。

　　每当会市的前两天，许多商贩就已把商品早早运到唐先，特别是家具、农具、木材等，于是旅馆家家客满。供销社及各商场、店家等早十几天就备足货源，菜贩们也会提前组织好货源。远地的商贾则在会市前一两个月就来唐先定好摊位。

　　会市这几天，西街和环镇南北路到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从生产资料到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赶集人群从早上五六点就从四面八方源源涌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街道上、各个市场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会市集日的商品成交额巨大。

　　往常会市赶集者仅是周围一二十里和邻里的群众，而今赶会市的有来自东阳、义乌、磐安、缙云、武义周边县市的，也有来自杭州、绍兴等地的。从前的会市仅设一天，现在的会市延续热闹三天。家具、农具类的商品，当天售不完，第二天继续销售。由于人气旺，剩余的商品很少有卖不出去的。三次会市，已从单一的物资交流演变成休闲旅游购物为一体的盛会。

　　闹市过后，复归宁静。徜徉古镇的街头巷尾，我们总能时时聆听到老人们在笑谈小镇、古街的兴衰和人间的传闻佚事。而散落在古街之中的古建筑不显山、不显水，犹如藏在深闺中的仕女。虽岁月无情，已给她们刻下道道风霜，但只要穿越时空、洗尽尘埃，仍然会散发出独特的丰韵与无穷魅力。

　　往昔的古市基，早已成为蔬菜瓜果、鱼肉禽蛋应有尽有的菜市场。母亲健在时，也常会将家里吃不完的时令蔬菜在此出售，虽卖不了几个钱，但自得其乐。老人时常会唠叨起古街流传的故事。她虽出身贫寒，上不起学，但悟性好、表达能力不错。说起古镇传说与故事更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我们兄妹几个百听不厌。

　　相传永明公有兄弟三人，永明公最小。分家（时）他把家财尽让于兄，独自到荒芜贫瘠的原名太阳山（现主市基一隅）编结茅舍居住。他为人慷慨、乐施好助。不料一年的除夕夜拜天地、焚香点烛烧纸箔，一阵狂风吹来，火燃茅舍，家中财物顿时化为灰烬。无奈栖身于苦槠树下，仅留豆芽菜一缸、糟酒一瓮。是夜，饥寒交迫，用手作筷，豆芽就糟酒果腹。仍笑吟：“玉箸（五指）弯金钩（豆芽），糟酒饮一喉，苦从今夜止，富贵永不休。”更有“无天无地，无神无惧”的豪迈。

　　从那时起，永明公及后代子孙，每年的大年夜一直不祭拜天地，连新人婚礼也不例外。永明公性豁达，有抱负，壮志不已，不信天地鬼神，实属难能可贵。继而创基立业、薪火相传。深受子孙后代的敬仰。几百年以来，元宵节迎龙灯至主市基，必在该地下马赞龙。一则表示对先祖困居之地纪念；二则庆贺先祖发祥之地绵延扩大成为现在的唐先。

　　在里街尽处，有一座古建筑形同骑街楼状，坐南朝北耸立一块长200厘米、宽80余厘米的匾额，有斗大的四个字，为刘太官所书，曰：“追美江山”，盖有玉玺大印。据先人流传，封建王朝时代，文武官员到此，不分爵位，文官要下轿、武官要下马。可惜这块匾额在“文革”破旧立新时被拆除焚毁，现尚存骑街楼状，两边留有两块青石板，长233厘米，宽33厘米，厚13厘米。昔日供官员上、下马之用，今为村民歇憩、纳凉之座。多少年来，人们坐着闲谈戏谑摩挲，不论春夏秋冬，尤其是傍晚时分，常常座无虚席，平面早已变得光滑宜人。右边有一水池，为正方形、长宽约2米，深约1.5米，常年蓄水，大概作为防火之用。

　　位于里街中段，在承德堂台门前的街道，东西相距一丈余处，曰：“一丈街。”据传仲祯公下财及子孙，素有尚文尚武之著称，因历届童子试中落榜，就弃文习武。在该地段铺上砖块，周摆刀枪棍棒、石墩、石锁、沙袋等，形同武馆。对习武者有严格约束，首在武德。路见不平，随时相助，不论内外。如有行为不端、持强凌弱者，立即群起而攻之。遇有外来强暴蛮横之徒，必予以迎头痛击。后有叔侄二人，武艺超群，拳脚功夫扎实，跨两步就能跳越一丈街。清末，承志堂遭火灾，灭火抢险时，叔侄俩手提两只盛满水的大水桶，不用手扶登上扶梯跃上房顶，一手一桶泼火，真是功夫了得，被后人誉为勇士。“一丈街”由此闻名四方。

　　出里街，则为唐先上源的发祥地，仲祯公祠坐落于此。据史料记载，这里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古建筑，祠堂正中大门口两侧排列旗杆石各两对，约一米见方，祠前空地矗立两座牌坊。进大门有台门房，雨台一座紧靠其中，为庆贺演戏用。中厅宽大，连接后堂，气宇轩昂，结构精密，画栋雕梁。南厢有店屋七间，面对主市基，一直兴旺发达。解放后，成为唐先供销合作社，经屡次拆建已面目全非。

　　与此遥相呼应的是坐落市基南面的关帝庙。建筑古朴恢弘，三大开间。中间立关帝像，拥刀而坐，状极威武，后排有五尊神像。左右间有关平、周仓等，常年香火不断。

　　关帝庙前，下九步石阶就是下街，石阶用石板砌成，整齐划一，看似普通，一般人过此不觉特殊。多少年来，却成为唐先的标志之一“九步踏道”。此处不论老少皆知，唐先人外出或迁徙在外，遇族人询问。能说明此处，就以礼相待，留宿待饭；有困难者，必相帮；回答不出，疑是假冒唐先族人，不予理睬。因此形成了一个典故。

　　看完关帝庙、越过“九步踏道”，沿下街行数十丈路即到了后山头。这一席地，安息着唐先人的祖先，共六代十四人，故名坟圈。原有两株千年古樟，树身需数人合抱、枝稠叶茂，巨大的树冠覆盖了整个墓地并延伸出围墙五米余，实属人们休憩纳凉的好地方。记得孩提时代，我与小伙伴们常在此玩耍，胆子大一点的还会爬上粗壮的树枝追逐、掏鸟窝……多少年来，一直为唐先人民所引以为自豪的标志与镇村之宝。可是世事无常，谁能料想，1978年这两株千年古樟，竟被无情砍伐。每念及此，村民无不痛惜不已。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了唐先这个文明古镇的山山水水。多年来，唐先的村民们依靠坚毅的品质和勤劳的双手，一步步地将唐先农业产业做大做强，做出了“农业强镇、文化名镇、旅游兴镇、物华唐先”的美好生活。这里有荣获国家地理标志认证的五指岩生姜；有“浙江省农业金名片”之称的唐先葡萄；有十四届红糖节积累沉淀的上考红糖。“唐八鲜”的名号远近闻名。这里还打造了浙江省“100条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精品线路”之一的唐先红富士现代农业园区观光带一日游，山势奇伟的五指岩、奇石如林的石苍岩、山清水秀的九狮沟、险峻秀美的九泄潭……足以让人留连忘返。绿水青山的美景与香甜可口的美食交相辉映。可谓“五指岩前十里葡萄迎客，塔山脚下百年红糖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