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老屋情怀
□徐晓亮
我家老屋,土木结构,层高约六米,八米见方,坐西朝东,临路而建,门口朝路,开门见阳。土木老屋,冬暖夏凉,至今历经人生半百,经历了无数次狂风暴雨的摧残,寒冬岁月的侵蚀,已满目疮痍,伤痕累累。
母亲恋旧,一直喜欢住在老屋里,老屋地势低,梅雨季节易潮湿,早些年三番五次劝其移居新屋,都难动其心。无奈之余,兄弟姐妹只好顺其心愿。为了给老母亲一个良好的安居生活环境,大家商议进行一次内部手术式改造。前些日子又进行了一次屋顶翻新,墙体修缮。“手术”后的老屋,仿佛重新披上了铁甲银装,换上了铜墙铁壁,又有了“任你狂风暴雨,吾亦岿然不动”的豪气。
言说我家的老屋,经受了半百人生的洗礼,承载着四代生命的繁衍生息。看似平淡无奇,与同类无异,但因为有了它的遮风挡雨,父母兄弟姐妹们在老屋里安居,陪伴我们走过美好和充满童趣的童年及青涩的少年时光。虽已时过境迁,怀念老屋岁月,那依然是一份深沉的情感寄托……
没造老屋之前,由于家境贫寒,父母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一直四处游居,饱受了四处求宅,寄人篱下的心酸与无奈。那时家里生活贫穷,经济拮据,物质匮乏,一家五六口时有食不果腹的情况,游击式的居住生活,有家无房的日子,实乃是圆满婚姻家庭的缺陷,驱使父母下了决心,铆足了建筑老屋的勇气。
每次回家陪母亲拉家常,忆苦思甜总是聊天话题。想起曾经艰难困苦的时光,苦寒岁月里的点点滴滴,汇编成一个个故事,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不厌其烦一遍遍重复着讲给我们听,建筑老屋的艰辛自然成了重要一环。
老屋是父母的第一份人生事业。常听母亲说,为了建筑老屋,和父亲起早贪黑,推着手推车去几公里外的岩宕里,拉岩石宕渣回来砌墙脚。为了不影响白天泥匠夯土墙,每天还需要备足土石方建筑材料,时常把月亮夜当作白天,二三点就起床,趁着月色,去村口不远的一座200多米高的山冈上拉土。由于坡度高,父亲紧紧拉着刹车柄,母亲用后背上身顶着车头,一前一后,从山顶慢慢将装满碎石土的手推车滑到山脚,一车车将夯土墙的碎石土拉回来。用他们辛勤的汗水,艰难地砌石强基,夯土成墙,方成就了土木陋居。
土木老屋依路而建,老屋门口面朝道路而开。在我的记忆里,老屋不仅给我们带来了生活的安定,也给人情世故带来了一束阳光。父母一直念着游居生活时邻里乡亲的好,感念他们在生活困难时伸出援手,在缺衣少食时,时不时地给予帮助。虽滴水之情,却代表了与人为善的待客之道。每当在家门口遇上赶集回来的亲戚朋友或是陌生人,父母总会热心地邀请人家驻足小憩片刻,聊会天,解解渴,偶尔吃点食物充下饥,缓解下疲劳。久而久之,老屋成了路人旅途驿站。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集体生产队逐渐解散,以分田到户交农业税为劳动生产形式,以及政策调整放松,给农村农民更多生产经营创收和农副业发展的环境和空间。就在那时,为了发展农副业,父母在一间不足35平方米的老屋里,置办了抽粉干的家具,以致后来,家庭产业调整,转换成幼鸡辅养房……住宅老屋成了发展农副业经济发展的载体,完成由原初建房住人到商业模式的转型发展,也成了家庭经济发展的支柱,有了老屋,家里的生活条件逐渐改善,生活水平有了质的提升。
逢年过节,老母亲总会提前打电话约我们几个儿女,带上儿孙们回老家聚聚。每次回家都喜欢在老屋里摆上一张大圆桌,兄弟姐妹弄上一桌子的菜,四代同堂围着圆桌,其乐融融相聚一堂,推杯举盏,畅饮言欢,每当儿孙满堂几十口人相聚老屋,母亲总是精神焕发,兴奋不已,掩饰不住内心那份喜悦。老屋既是我们兄弟姐妹联络感情的纽带,更是充满爱的大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建筑老屋是父母安身立命之所,人生事业的起点,也是共同创业的舞台,更是经济发展的依托,老屋有母亲人生太多的酸甜苦辣和美好的回忆,更是母亲对父亲的念想,情感的依赖和延续……
如今年逾古稀近八旬的老母,也许余生不多,但愿年迈的母亲在老屋相伴下莳花弄草,含饴弄孙,静养余生,享受老屋时光带给她的欢乐和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