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与林大中

　　□林毅

　　数年前，李世扬先生撰写过《朱熹与永康人》一文，文中写有朱熹对林大中的初识和赞誉。其大多内容撷取于《宋史·林大中传》。近来，本人翻阅《晦庵集》，意外在字里行间发现了朱熹与林大中的另一番交往足迹。

　　朱熹率先向林大中伸出橄榄枝。宋淳熙十六年二月，光宗登位，两个月后，林大中就被擢为监察御史。监察御史是皇帝的耳目官，官轻权重。当时，朝廷权斗相当激烈，对理学已有了噪声。朱熹敏锐地意识到应争取林大中。文同其人，朱熹认识林大中也是从读文章开始，他在《与张元善文》中评道：“此公（林大中）虽未识，然见其文字，知其纯厚，不会骂人，须力从臾之，以速为上，稍迟一日，即坏一日事矣。”在御史李诚之等友人的撮合下，林大中结识了朱熹。或许林大中早已仰慕“东南三贤”之一的晦庵先生。林大中在御史台期间所表现的刚正不阿之举，正契合朱熹真心诚意的为官理念，两人相互欣赏、相互支持，最终成为知交。《晦庵集》中，有两篇文章讲到林大中两次赴福建建阳，而朱熹对林大中的态度却是一热一冷，初次是欢欣，再次是惜叹。

　　初次拜访是在绍熙三年，在陈亮冤案清洗之后。陈亮第二次入狱，因为陈亮平时出口不逊和对苟且偷生官吏的轻蔑，得罪了一些权臣。其中，御史中丞何澹对陈亮别有看法甚至用心不良。绍熙元年十月，乡民吕兴、何廿四将吕天济殴打致死。天济家属一口咬定陈亮在幕后指使，知县王恬将陈亮收监并送往大理寺，大理寺也奉权臣之意将陈亮长期关押并动用酷刑。料想何澹从中或许有小动作，陈亮弟子潘叔度等不辞劳远，向叶适、朱熹、陈傅良、林大中申冤。朱熹十分关切陈亮冤案，但是力不能及，就叮嘱潘叔度去找林大中。事实上，林大中也同样关心此案，只不过是心知问题关键，便默不作声地等待机会。绍熙二年八月，何澹守“丁心制”，林大中马上提起对大理寺少卿宋之瑞的弹劾，连弹四章，言宋之瑞办案不公，不适宜担任大理少卿之职。为此，朝廷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宗正少卿刑部侍郎郑汝楷介入此案，以单证不宜定罪奏言光宗。绍熙三年二月，陈亮出狱。不久，林大中到建阳拜访朱熹，朱熹向林大中了解了陈亮冤案的来龙去脉。为此，朱熹心感欣慰，特去信陈亮加以安慰和激励。陈亮中状元后，也非常感激林大中对其的帮助，特写一文《与林和叔侍郎》。

　　再次拜访是在庆元二年二月。绍熙五年，宁宗上位。在宁宗登位过程中，枢密赵汝愚起了关键作用。其中，有进宫禀请宪圣太后拥皇子赵扩即皇帝位的环节，皇亲知阁门事韩侂胄发挥了作用。宁宗上位后，重用赵汝愚和韩侂胄，但韩是一介武夫，权欲熏心结山头立朋党。朱熹最早发现，就向赵丞相提出财物重奖韩侂胄，让其不要参与朝政。然而，赵在政治上并不成熟，不仅不采纳朱熹意见，并向宁宗报告将韩侂胄调离朝廷。由此，韩侂胄开始反击。首要的攻击对象就是理学领袖朱熹。当时，朱官拜焕章阁侍制兼侍讲，为宁宗讲学献计治国之策。宁宗初政，还不能真正把持朝政，分不清君子和小人，只是一味轻信、依靠皇亲。于是，朱熹第一个被罢职。吏部侍郎彭龟年据理力争，结局悲凉。在庆元元年，一大批正人君子不得重用，离开朝廷。天降风云，另有几位重臣突然身亡。当年六月，给事中楼钥去职归田。两个月后，林大中去给事中兼侍讲之职贬到庆元（今宁波）任太守。接着，丞相赵汝愚被罢安置湖南永州。庆元二年二月，赵汝愚赴任，上路前赵向儿子道别：“此次韩必害我于死地。”赵在途中拐经建阳，向朱熹诉苦。此时，赵已病重，两人真是同病相怜。但是，林大中次日还须赶到建阳会见丞相，朱熹很是惊惶失措。责怪大中糊涂，未能忍辱负重，竟轻易放弃宪台之位，忠臣如此落败责有几分；责怪大中不该来建阳这一是非之地。赵丞相告别后，病卒于衡阳。朱熹道别林大中后，撰文《与林帅大中》。同年十一月，林大中被罢职。朱熹对大中有一中性评价：“林帅政事近年，已甚难得。闻其虽严而简，此自为得体。”读此文，可悟朱熹对大中的责备。

　　四年后，一代文豪朱熹病卒建阳。嘉定更化，宁宗重用林大中、楼钥等老臣，老臣们为朱熹等已故忠臣恢复了名誉。朱熹后人弟子将朱熹生前所讲所写汇编成《晦庵集》，该集现已成为中华文化瑰宝。

　　对于先祖与一代文豪朱熹的知交，大中后人无比自豪，两通文章，吾视之为珍宝，今拙笔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