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剪瀑布的人

　　（外一首）

　　□黑枣

　　在百丈漈景区

　　我看见一个胖胖的妇女

　　伸着剪刀手拍照

　　她一会儿伸出左剪刀

　　一会儿伸出右剪刀

　　一会儿两把剪刀齐刷刷地

　　轧向瀑布……

　　落差两百多米的大瀑布

　　像一匹不小心滚落下山的白纱布

　　我怀疑：山上面是否有

　　一座巨大的纺纱厂？

　　我也掏出手机拍照

　　不知为什么

　　我的镜头里始终有一把剪刀飞舞

　　一会儿剪破瀑布的左边

　　一会儿剪破瀑布的右边

　　一会儿把瀑布剪了个口子……

　　一个修剪瀑布的人

　　她的一双剪刀在瀑布里磨得锃亮

　　而瀑布也似乎喜欢

　　这种凭空捏造的裁剪

　　它欢快地断裂着，坠落着

　　尖叫着……

　　山水于我

　　就像摆设

　　山水于我就像摆设

　　我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惊叹不已

　　我也会在某一块石头旁

　　或者某一棵不知名的草木边

　　驻足流连，像遇见久别的亲人

　　向更高的山峰仰首致意

　　向奔淌不息的流水俯身敬礼……

　　但是，山就是山，水就是水

　　我有赖以存身的生活。生活中有无数

　　我必须献出理想，甚至生命的事物

　　山水于我就像摆设

　　就像我眼前的桌椅。

　　桌上的茶具和烟灰缸

　　就像我每天操作的收银机。

　　就像许多细小的文具，

　　以及它们等价换来的

　　硬币和纸币。

　　就像一些不愉快，哦！这些从山水之间

　　飘过的阴霾。很快又将雨过天晴……

　　每天我都在我的山水之间游荡

　　每天我都在跋山涉水。

　　从一座山爬上另一座山

　　从一条水翻过另一条水

　　有时只是抬抬脚，

　　有时却耗尽一生也不可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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