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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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云
我的母亲出生于上世纪30年代,今年已80出头。母亲一头银发,身体硬朗,说话麻利,干活利索,烧得一手好菜,烤一锅香喷喷的肉饼。
听母亲讲,她8岁时没有了父亲,生活艰辛自不必说。外公去世不久,母亲就以童养媳的身份嫁给了我父亲。母亲虽然目不识丁,但为人处世留有余地,教育子女吃亏是福,遇事决断,眼光长远,非一般村妇所能比。
母亲善于安排生计。我家祖辈务农为生,祖上留下3间土木结构的老房,没有丁点细软。不幸的是,没有多少家资的祖父却被定为富农,令我们这个家庭无形中比别人矮了一截。母亲共育了五个子女,生产队时一家人的口粮寅吃卯粮,捉襟见肘。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生活有所改善,但也改变不了生活拮据的困境。母亲总会变着法儿做些好吃的,如玉米棒、番薯粥、菜饭、番薯、稀饭、野菜粥、发饼等。一家大小的穿着更是让母亲花尽了心思,衣裤改了又改,补了又补,往往是大哥改了给二哥,大姐改了给二姐,二哥改了又给我。当衣裤无法再改时,母亲就把旧衣服、旧裤子一一拆洗干净,再一块一块刷上米汤浆好晾在门板上。待晾干后用鞋模剪出鞋样,又浆成一只一只厚厚的鞋底,最后一针一针纳鞋底,缝制成布鞋或棉鞋,为新年做准备。当大年初一穿上新鞋子的一刹那,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母亲是世上最伟大的母亲!
母亲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她的教育对我们的影响深远。她善于用俗语教育我们,启发我们为人处世的道理。在婆媳关系上,母亲教育我要做到“好话两头传,坏话两头瞒”,这样婆媳就会记住双方的好,而不会心生芥蒂;在处理夫妻关系时,母亲会说“小两口吵架不记仇,天上下雨地上流”“床头吵架床尾和”“家不是讲理的地方,夫妻之间也没有英雄好争”;对交朋友,母亲也别有一番见地,“交朋友三年,做对头眼前”,就是说交个知己朋友不容易,需要较长时间,而只要一句话说不合适、一件事做不恰当就很可能成为对头。“好酒好肉亲哥弟,没酒没肉一个人”是区分真心朋友,还是酒肉朋友的规尺;“人情是把锯,你不来我不去”、亲戚亲戚放松不得”、“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不知晓”是说无论是朋友或者亲戚都要常来常往,才会亲上加亲;“别人对你有恩别忘记、别人对你有过勿生气”是教育我做人要有感恩之心和宽容之度;“沙糖口嘴剃刀心,割你的布袋昆”,是说明不要被好言好语所欺骗……诸如此类的永康俗语她都能顺口拈来,恰到好处。
母亲常教育子女“吃亏是福”。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育我们,自己家里虽不富裕,但不要占人家小便宜。人穷志不穷,幸福的生活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实现。
“不要大麻袋,只要日日归。”母亲对我们说,“占人家便宜,会留给别人不好的印象。真有事需要人家帮忙时,人家对你避之唯恐不及,那就亏大了。同时,也不要觉得自己家里生活不阔绰,就事事算计,小毛鸡碎。你让别人得便宜,日后别人也会好相与。”
虽没读过书,母亲明事理不逊于文化人。初中时代,因我贪玩,中考名落孙山。面对拮据的家境,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大哥深知,唯有让我重新读书、跳出农门,才能改变困境。有一天,大哥对母亲说:“娘,我想上学去复读。如果能考上中专,那么就留老二在家照顾你们,但复读的钞票还是要你出的。”
当时,我家正在东借西凑地造房子,根本没有余钱。大哥也刚毕业,工资不高又要函授,也没钱贴补家用。母亲听后,沉默一会,对大哥说:“俭,爷娘没本事,也认识不了几个人,更没有让学读书的路数,读书的事你去办。只要学愿意读,我和爷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读!”就这样,我怀揣着父母兄长的期望走上了复读考学之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也终不负重望,考上了高中。
母亲勤劳简朴,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简陋的家,总是被母亲打扫得一尘不染,整理得井井有条。餐桌桌面陈旧,母亲就定期更换一块塑料布,确保桌面常换常新。一家人的衣裤尽管破旧些,但总是干净整洁。母亲很勤劳,会种些蔬菜,制作成咸菜、干菜拿到市场上卖。母亲总是以自己吃的标准进行制作,她说:“别人吃自己吃都是一样要归口的东西,怎么能够两样对待呢?那样是要烂肚里的啊!”因此,我家的干菜总是市场上卖相最好、口味最正、价格最高、回头客最多的。奇怪的是,没文化的母亲在卖菜时算起钱来却分毫不差,让我们百思不解。
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