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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版:五峰·原创

当了20年义务消防队员

■ 俞传福

  上世纪50年代初,永康县城由三个镇各组织一支民间义务消防队:人民镇设在东街巷口,民主镇设在山川坛酒厂边,解放镇设武义巷对面的凉风桥巷口。

  消防队基本上是由商界人士筹资组建的。消防器具很简陋,最起眼的是“水龙”。“水龙”铜质铸造,由两只合成,中间出水,其原理和摇水泵一样。“水龙”安装在一个腰型的大木桶中间,大家从远处挑水倒进木桶内,由多人参与快速摇压,压出的水通过水带到瞄子出水,能打上三层楼。“水龙”用绳拉、手推,不可能跑远路救火,所以,这三支义务消防队主要在县城和城郊救火。后来有人改进“水龙”,装上三轮,前面一人把方向,两边多人拉着两根大绳,一边摇响消防警钟一边跑。

  过去房子大多是土木结构,家家户户烧柴,时常有火灾发生。县城一旦有地方火烧屋,就有人上街吹哨子、敲铜锣,边跑边喊。这时很多人从店堂、工场跑向火灾地点,自觉加入救人护物行列。

  我从小受父亲影响,积极参加消防打火。那时,父亲开“益茂”白铁锡店,备有一把制作精良的铜水枪。一听到哪里有火灾,父亲马上放下手中活,提起水枪就冲向哪里。

  1958年县里办起了正规的消防队,地点在十八曲巷口边的城关派出所旁,由公安局直管,并购置一辆三轮小型消防车。消防队员都是义务的。这些成员的工作单位必须离消防队近,所以定几个厂为义务消防队员单位,如县五金厂、永健公司和木雕工艺厂等。我所在的五金厂有七八位义务消防队员。

  从此我参加义务消防打火,直到消防队有专职消防官兵止,20年来经历过种种艰辛和险情。警报就是命令,只要听到消防警报拉响,我就冲向消防队,快速穿起套有雨裤的高筒雨鞋,拉起背带裤,穿上雨衣,系好腰带,戴上消防帽,跳上消防车出发。驾驶室副座最多只能坐两个队员,一个按警报器,一个把手伸出窗外摇响装在车门边的消防警钟。我们救火队员站在车外的踏板上,火速赶往火灾地点。一下车,我和一位同事扛水管,每人还要带一盘笨重的水带,跑起步来你推我搡的,寻找离火灾现场最近的水塘。我们把进水管放进水塘,一头接上水泵,马上抛出水带接在出水口上,另一头接到分水开关,而后副瞄子射击手冲向最前面。消防队员都是业余的,并经过严格业务培训。打火要看风向,不可逆风打,而要顺风拿瞄子射水;不能两瞄子对面打,要交叉打;如有邮局、银行、信用社、机关、商场,要先朝这些重点保护单位打水。

  我们义务消防队员随身放着一块“消防”两字的红袖章,听到有火灾警报,可举起袖章示意搭车,赶往消防队。当消防车驾驶员看到举袖章拉车的人就会减速,我们追上后,抓住帆布带纵身一跃跳上车。冬天特别辛苦,我们站在车外,寒风刺骨,手脚冻得麻木,下车都有些站不住。所以我一到冬天脸上被寒风吹得痛如刀割,耳朵也生冻疮。我家住在建设路的“道堂”,离消防队60米左右,在深夜能听到消防车发动的声音,经常被消防警报惊醒。有时冬夜零下几度,我半夜听到警报声,睡在被窝里懒得起床,可是警报声拉个不停,声声催叫着,还是快速起床,穿上毛衣,抓起大衣边穿边跑到消防队。打火时热得全身被汗湿透,打完火全身冰凉,回来时站在车外被冷风一吹,整个人差点变成了冰块。

  救火不但辛苦,还时常伴着危险。有一次到某村庄救火,我是主瞄子手,只顾前面和高处的火,拼命地喷射水枪,顾不到左边一道没有木头支撑的高墙。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起:“墙倒啦,当心!”我快速倒退几步,这时高墙慢慢倾倒过来,“轰”的一声,就在离我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倒下,一股冲击波将我推倒了。我马上站起来,手里水枪没放,继续把水射向火场。还有一次,我边打边进入火场,这时浓烟笼罩,我感到呼吸困难。我立即反应过来,左手握水枪,右手大拇指死死按住水枪头喷射出的水,使水形成扇型,左右开弓舞动起来,使空气进来。这时一股清风吸进,我能呼吸到空气了。

  外出打火都是突如其来的事,根本不可能和家人打招呼。那个年代通信联络很不方便,没有手机,连打个电话都要到邮局挂号,等中转几站才能接通。一出去打火,往往就是半天一天回不了家,有一次出去打火三天三夜才回家,让家人挂念和担心。那是1967年初夏的一个晚上。9点左右,我在厂里刚开完会,走在回家路上,突然听见消防警报拉响,就赶紧冲到消防队。这时消防队已有四五个消防人员穿上了消防衣。驾驶员和大家说:“龙游消防队打来求救电话,这火从上午9时烧起到现在已是12个小时了,请求兄弟县市支援!”

  我很快穿好雨裤,系上腰带,戴着头盔,跳上了消防车。因为是晚上,车开到金华大桥时,我们已看到龙游方向的天空一片火红。到了火灾现场,才知道是造纸厂失火。我们的车刚开进大门,就被火场指挥拦住。他了解到我们的情况后说:“大家先下车吃饭,要有连续作战的精神和不怕苦的思想准备。”我们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先吃饭再打火?打了这么多年的火,第一次才听到这样的话。这次各县市前来支援打火的消防车有34辆,上海、杭州等地消防队都过来了。我们轮班打火,打了三天三夜,灭了火才回家。

  有人曾问我:“你们打火一次多少钱?”我笑着说:“一分钱也没有,有时晚上回来去饭店吃一碗光面已是很不错了,第二天还要上班。”

  是的,我们是义务消防员。现在回想起那段经历,我觉得很有意义。


永康日报 五峰·原创 07 当了20年义务消防队员 2014-11-22 永康日报072014-11-2200002 2 2014年11月22日 星期六